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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干,把它叠成长条形放在了铠的额头上。

压了两层被子上去,昏睡的男人依旧时不时在打冷颤,守约细长的手指触碰到铠的脸颊,被那异常的高温惊到。

好像完全没有退烧的迹象啊……

守约坐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的人。来自异邦的男人,有着深邃的面孔和高大的身躯,以及浅薄如雪的肤色和罕见的发色。

此刻铠原本苍白的脸庞因为高烧,几乎整个被染成了粉红色。随着略显沉重的呼吸,和男人的头发一样呈现淡蓝色的睫毛轻微抖动着,在微弱的光线下,在眼脸上投下小小的一片阴影。

那没有任何防备的沉睡的模样,让男人平日的孤傲褪尽,在温暖的灯光下流露出一丝脆弱的温柔。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铠粗重的呼吸声,燃烧着的油灯时不时发出的微小的爆鸣声,还有窗外雄性蟋蟀求偶的叫声。

守约的心也跟着宁静下来,开始思考一个和铠高烧昏迷比起来,并不是很重要,但守约却没办法不在意的问题。

关于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吻他的问题……

守约下意识地低头看,铠色泽偏浅的薄唇轻抿着,唇角有一道小小的伤口,是守约锋利的犬齿留下的。嘴唇因为发烧而显得比平时拥有更红艳的色泽,看起来,干燥又柔软……

就像贴着自己的嘴唇磨蹭时的感觉……

守约悄无声息地移开了视线,在昏暗中用舌尖轻舔着自己的犬齿,没有人会看到他的脸庞渐渐变得比发了烧的人还红。

铠,喜欢自己,而且不是对家人和朋友的喜欢。

现在,守约清楚地明白了这一点。唇舌相交的亲吻,在守约听说过的任何民族和宗教里,都没有示爱之外的含义。

况且还是在一遍遍念着自己名字的时候………

把沾着冷水的手放在自己发热的脸颊上,守约陷入了回忆。在琐碎的日常中,寻找有关这个沉睡的男人的片段。

那是守约刚加入守卫军的时候。他传承着魔种的血脉,那显眼地兽耳和尾巴,让他习惯了在人群中被当作异类。

但是那个男人,比自己更显得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铠是一个极其冰冷的人。而他那罕见的淡蓝色的长发和眉眼,色素稀少到近乎找不到聚焦的瞳孔,以及浅薄的肤色,也很好地凸显了这一点。

那种冷,并没有对谁的不屑和轻蔑,只是单纯的疏离和漠视,好像他和这个世界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

守约却很早就发现,铠对自己很感兴趣。

英俊高大又沉默寡言的男人,总是默默地看着他。那视线,既不冰冷,也不炙热,就是安静地注视着,不会让人不舒服,但时间久了,实在让人有些在意。

于是守约决定主动去搭话。

那时候的铠,对汉语还处在一知半解的程度,却很喜欢和守约交谈。以至于每当守约闲暇时,他就会如同一个幽灵一样出现,然后安静地坐到他身边,顺手把守约的尾巴放在腿上来回抚摸着。

说是交谈,但几乎只有守约一个人在说话。守约并不是花木兰那种开朗话多的性格,但比起铠,他的话就显得非常多了,男人总是沉默地摸着他的尾巴。那种抚摸,守约不愿意承认确实很舒服。

守约有怀疑过男人只是单纯的喜欢毛绒绒的东西,而根本没有听他说话。但是当他问起铠的时候,对方就会抬头看着他,然后缓慢地把守约讲的事情有些混乱、却十分认真地用通用语复述一遍。

那几乎透明的眸子看着他的时候,有一种让守约一直认为是错觉的温柔。

有些时候,时间让人做出的改变,是难以想象的。

后来,铠依旧用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但当他们四目相对时,铠会丝毫不显窘迫地、对他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

铠依旧是一个认真严肃而且总是长时间沉默的男人,但守约能感受到那温热的身躯里,同样有血有肉的灵魂。

一直以来,他都欣喜于铠的改变,守约清楚并且庆幸那与自己有关。

却不知道那几乎全部都是因为他。

铠的目光,带着他自己都不太了解的宠爱和温柔,但是并不痴狂露骨。他还是喜欢抓着守约的尾巴不放,但从没做过其他过分亲密的举动。

因为他很清楚,有些东西一旦破碎了,就再也拼凑不回原来的模样。他不相信自己这种人能安度晚年,所以他只是希望这个秘密可以随着自己生命的陨落,一起被埋葬。

只是现在,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不了了。

呼……

油灯被吹灭了。黑夜的沉寂席卷而来,皎洁的月光从窗外飘入,散落在狭小的房间里。守约没有拉窗帘。

角落里摆着的炭火盆里跳动的火焰,发出比油灯清晰很多的轰鸣。虽然入夏,天气越来越暖了,守约还是把炭烧热来保证持续高烧的男人夜间不会太冷。

守约坐到自己空荡荡的床上后,才想起自己的被子也在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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