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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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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上了呼噜。

………

第二天天一亮,陈尚武怕人跑了,先把不停闹腾的少年先放到徐婆家里叫看着。

他自己驾着村东头木匠家借来的牛车,去徐县衙门打听去了。

徐婆在家里,蒸好一锅的馍馍,又得哄着狗儿吃饭,又得喂少年吃饭,还要看着不叫傻子和孩子打架,足足等了一整个早上,门口才听见牛车的声儿,陈尚武打听回来了。

一进门,陈尚武先把桌上狗儿吃完米汤还没洗的碗捉手里,茶壶里凉茶倒了一满碗,咕咚咕咚仰脖喝尽了,才张口跟徐婆说:“俺跑了一早上,根本咱这儿就没这号人!俺上衙门问了,那主事听俺描述的人模样儿,上下就扫了俺两眼,还当俺上哪儿听说书的发春梦了,跟他掰聊斋呢!给俺气的,就直问他到底近日子有谁家丢了人口没?那主事倒当回事儿,查了册子,只说没有,倒有几家把糊涂了的老当家丢了的,也有几家娃娃叫人拍了花子,但都是小的,就是都没他这么个年纪模样的。”

“俺想他既不是咱这县上丢的,想是远来的也不可能,瞅着这么个好模样儿,又傻又瘦的,您老儿想,要是远来的,不早在路上叫人逮住卖了?”

“叫你……吃俺家鸡!”狗儿拽住傻子的长头发往下扯,刚学会说话没半年,话说的咬舌。

傻子叫他扯得直唧唧,嘴都挨不上勺。

“谁吃你家鸡!人家早上就跟笼子前儿蹲了会儿,看给你小气的。”徐婆把狗儿拽人头发手捉住打了一下,不叫他拽。

给傻子把他半天喝不完的半碗米汤一口一口地给喂,徐婆跟陈尚武说:“那这咋整啊,砸手里了?还是给他再送走?叫自己胡跑去?反正这就是个良心事儿,给吃顿饱的,再撵了也是应当的。”

“俺都看见了,他早上……蹲鸡笼子前头,那眼……都放光呢!”狗儿把筷子摔得梆梆的,一脸他就是逮住了的样子。

徐婆把孙子瞪了一眼,不叫人来疯。

陈尚武沉吟,傻子正对着他笑嘻嘻,一边拿嘴喝勺子里的米汤,一边给他唧唧,眼儿亮亮地把他望着。

“留着吧,就给俺搭个伴儿,反正俺爹死妈没的,又没个兄弟姐妹,独户一个也怪没意思的。”

徐婆把碗一放,咚一拳头捶到他腰上:“你才好了几天!俺看你是把债还完了,充上大了你,你当这是养个猫儿狗儿呢,还是养你那两只鸡,就你上岭子上打猎,下海给人捞鱼攒那几个钱,不留着娶媳妇了?再说要真等过几个月开了恩科,你要是听你那死鬼老子的话进京去,他把你攒的的盘缠花完了咋办?人又撂哪儿?难成路上还带着?那不是个拖累了?养个傻子当弟弟,你可真行,就到时候你骑着高头大马衣锦还乡了,媒婆赶着来给你说媒时候,人家那些个小娘子都嫌到你家里跟你一块儿养拖油瓶呢,说风就是雨呢你。”

陈尚武烦躁地一撸头:“说个屁的媳妇儿,娘希匹地,前两年看老子穷,十里八乡的媒婆姑娘,见了老子恨不得绕十条路,这阵子老子好了,谁他娘给老子说媒老子也没好脸了,他娘的,老子花自己钱养个娃咋了,就养!”

其实陈尚武长得并不差,面阔口方,双目炯炯似寒星,下巴的胡茬子都是添男人味儿,一身铜皮丈高汉子,平素拉弓打猎、砍柴收网,臂长肌劲,孔武有力,跟人说话时总带着那一种蛮横劲儿,但是那种蛮横劲儿,是那种生长于土地里的,真正有本事的人的蛮横劲儿,只叫大姑娘小媳妇儿见了他腿软。

前些年他爹死了,他没成人时,他爹一个文文弱弱的落第秀才,在这落后的凭力气说话的渔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欠了好多钱,几乎是天天借钱把他养大,他爹死,为还他爹的债埋了他爹入土,着实拖了他好几年,叫十里八乡的人家,都不敢把姑娘许给他跟他一块儿背债,所以他打光棍儿打到如今快三十载。

“进京考武状元……也等到时候再说,大不了就带着呗,他那嘴能多大?能吃多少?”

“俺看好养好管着呢,俺就见他心里舒服,就养他当个弟咋的!”

傻子没人给喂米汤吃了,一个劲儿拿嘴拱徐婆的手,急得又哼唧,徐婆回过神儿来,又拿勺给人喂上米汤,瞅着这娃儿的爱人模样儿,她也是不忍心,到底叹了口气:“成,你也别耍横,要养就养呗,你大了,有劲儿呢,别看是个傻子,你把他养好了,他也疼你呢。”

瞧傻子伸出粉舌头把勺子上的汤水都舔净,又笑咪咪地唧唧唧张嘴,徐婆笑:“俺瞧着,其实也乖得不行,真舍不得叫出去胡跑去。”

陈尚武呼噜呼噜傻子头,把傻子呼噜得在凳子上摇摇晃晃的:“嗯,乖呢,俺乖弟了以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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