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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窗前
陈锐星在老楼底下走来走去。天气冷得要命,根本坐不住,他只能反复踱步取暖。半小时前他还有见到姐姐的可能性,那时他刚到楼下。她就住三楼,窗帘没拉上。他可以望见窗子里她的身影,似乎正将什么搬来搬去。
他本想找个理由敲开那扇门,什么理由都好,他只想跟她说说话。他会问她
这些年她过得怎么样,为什么搬到这里。她又变瘦很多,看上去并不开心。
在他左右为难时,她突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铁盆。他唰地躲进身后草丛。她将铁盆放在过道的阳台上,手里攥着纸条。他看清了盆里的东西,是一堆树枝。
她点燃树枝,霎时黑烟熏天,火焰熊熊燃烧。她咳嗽几声,进屋去了。
就算泸城没有暖气,也不至于生火取暖,电暖器比这个安全多了。他正觉得奇怪,一辆机车驶进他的视线,最终停在楼下。
他不懂机车的门道,只感觉那车贵得要死,大概经过改装,透出一种低调的银灰色。车主在雪天里把这车轰隆隆地开过来,又停在这破老小区下,可以说是装逼极了,拉风极了。
机车上的人穿一身黑,黑皮衣黑阔腿裤配马丁靴,跟只臭屁的黑乌鸦似的。
等那人掀起头盔,陈锐星一看,嚯,一整个盘正条顺。他真没想到,骑这大家伙的人,竟然长着这么一张清秀的脸,还剃了个寸头。
在草丛里蹲得太久,他脚都蹲麻,这下差点撅过去。寸头男朝这边瞥来一眼,他立马顿住,不敢呼吸。
寸头男提着两大袋东西上了楼,刚好碰上在外头生火的她。两人说了几句,寸头男就半推半拽,将她送进了屋子。
他见到此景,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只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上楼的资格。寸头男又推门出来,两碗水浇灭了那盆火。屋内灯光澄黄,他们应该会在其中共度一个美好夜晚。
他起身走出草丛,突然很想抽根烟。虽然他不会抽烟,更不会喝酒。身旁有个家暴酗酒的老爹,定时炸弹一样。他对此深恶痛绝,发誓绝对不活成那样。
这片街区灰扑扑的,小饭馆在冬天挂起厚厚的门帘,上面满是油垢。他转身进了一家小卖部,不知道那些烟该怎么叫,烟民们常有黑话或代称。
他只能指指橱柜里的白盒子,上面印着一个金色的x。
哦,叉娇,老板掏出来递给他,十块钱。
于是他才知道,她从中学抽到现在的烟名叫叉娇。他靠在街边点燃一支,香烟呛得他头脑发晕,差点呕吐。
有人推着自行车路过雪堆,瞄了他一眼。此情此景,他觉得有点儿熟悉。这地方很像他们生活过的那条破街。后来他们努力长大,先后走出那条街。
她考了个还不错的大学。上大学后,她几乎不再回家,也不再跟他或者老爹联系。他从不觉得奇怪或有怨言,她的选择再正确不过。
至于他,荒废度日已久,醒悟时太迟,只考上本省的二本。专业和他热爱的更是不搭边,但后来总算是找到立身之本。他以为日子就要这样过下去,两点一线,把过去远远抛到身后。
直到他接到昨天的那通电话。陌生女人在电话那头大声问他,小满,你是小满吗?!
仅此一句,便把他苦心建造的一切炸得灰飞烟灭。
他觉得脑子要炸,把烟头踩在脚下。不远处传来引擎声,他看见那机车径直朝他开过来。寸头男为什么会出来?难不成他们吵架了?
他朝小店旁站了站。寸头男在店门口熄火停了下来,再出来时手里夹了根烟。两人撞上目光时,他突然觉得那张脸有点熟悉。寸头男明显也愣住了,跟他大眼瞪小眼。
看屁啊。他有点不爽,血气上涌。他认为寸头男该是个刺头。但对方只是笑笑,笑里带点息事宁人的意思,转过去抽自己的烟去了。
他妈的,臭毛病。他在心里骂自己。很久不做小混混,他居然有点想念惹事的滋味。尤其这个寸头男,他怎么看怎么不爽。
等寸头男再次跨上车,离开街区,他又转身回到那栋楼下。他不知道自己要在楼下站多久,才能拼凑出见她的勇气。
窗里仍然透出澄黄的光,她出现在窗子前,他在底下望着她。她推开窗,不知看向哪处,神情郁结。他已经习惯如此遥望她。她走上周一的升旗台领奖,她蜷在板凳上发抖,她路过他教室的走廊。她的短发飞扬,发梢被染成金色。
她笑,她说话,她沉默,她哭。
那些片段错序地浮动,他看到自己身处其中,却鲜有与她目光接触的时候。因为他害怕与她对视。凝望她时,他内心里总要飞过一些片段,是从没发生过的事。他很难阻止这种不发生的发生。
这扇窗,这样的夜晚,一下子把他打回十年前。
他抬头看着老旧的窗户,玻璃是婴儿蓝色,像一片蓝色火焰,把他燎得熊熊燃烧。他曾如野狗,不知生与死为何,亦不懂得有什么可以惋惜。而此刻,余生中将灭的、悲伤的蓝色倾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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