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1 / 2)
鹅
暑假,大家如同放出笼子的鸟重获自由,奔向五湖四海。
李果果被上海一所理工科大学录取了,学的是材料学。
临走前,李果果问曾加喻要不要和她一起去逛逛。
因为家庭和性格使然,曾加喻更喜欢一个人看书做题,中学交到的朋友不多,李果果是其中一个。李果果没有恶意,只是想帮曾加喻调节心情。第二天,曾加喻给她肯定的答复。
她们提前报到,八月中旬抵达上海,正是炎热的季节。
李果果的父亲第二天便离开,曾加喻和李果果两人逛了外滩和杜莎夫人蜡像馆,惊叹五一广场的地铁站之复杂、吃一顿饭之昂贵。
外滩上两人挤到好位置,曾加喻帮李果果拍了许多照片,李果果问要不要帮她拍,曾加喻摇头。
对岸灯火阑珊,曾加喻遥望发呆。
忽然之间,她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有没有可能,一个人按照社会期望的路径发展,每一步都走对了,最后却错得很离谱?
结束上海的旅程,曾加喻不声不响地去了道观。
这间道观是江炽在度假山庄里无意中提过的,曾加喻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地方修炼,便提着行李前往了。
跟曾佳秀和李果果都报平安后,曾加喻手机关机锁进行李箱。
道观和寺庙所在之处多依山傍水,鸟语啁啾,足以缓解曾加喻五点起床的不适。
这里的修行多为打坐、吐纳、洒扫、练拳,曾加喻下盘不稳,蹲马步五分钟双腿直打摆子,惨遭六七岁的小道士嘲笑。
当然,曾加喻没有荒废学业。
她思考为什么划分为物理、化学、生物、数学,这些学科的边界和联结是什么。她串起了初高中各个学科的知识,自然科学的画卷在她面前徐徐展开,每一科互相支撑,解释了关于这个世界的部分真理。
她思考语言的奥妙,这不仅仅是人类赖以交流的工具,更是文明发展的里程碑。
她坐在河边的树桩上望着月亮,脑海里默背: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她想要什么?
曾加喻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在这之前,她只是被一股劲儿推着走。
曾加喻曾经以为自己喜欢钱。如果只是喜欢钱,和江炽在一起已经能衣食无忧。
或许她想要更多的钱。
不是的。
曾加喻摇头。
钱能带给她什么?她已经茕茕孑立了。
她想要一束光为她而打,想要一本书为她而写,想要一首歌为她而唱,想要小行星以曾加喻命名,想要课本里写她的名字,想要被记住。
她想要看更多的风景,见更多的世面,认识更多的人。
曾加喻想了又想,思维仿佛驰骋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
或许上辈子她是一匹野马。
曾加喻很喜欢这里。
她只想澄澈心灵,不抱任何旁的目的。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苏弈。
他俩见面,跟一头鹅有关。
老道士养了一头大鹅,是道观一霸。平常满山跑,到点回家,今天已是傍晚,没个鹅影子。几个小道士便商议着四处找找看。
这鹅年纪大了,头昏眼花,别找不着路。
曾加喻认得那头鹅。据说生活在道教佛门、长年吃斋饭的动物,身上会散发莹莹圣光。她被分配到后山东边一隅,那里有道士们的农地和练功闭关的木屋。
瞧她发现了什么!
那头鹅低垂着头,怏怏不乐,被一个小孩抱在怀中。脚上系着一条麻绳,显然是被人捉住了。
她要去救它!
曾加喻义愤填膺地走上前,嗓音温和,小孩,放下你手中的鹅。
小孩瞪着一双大眼,冲她做鬼脸,还没开口,曾加喻先被人拍了肩膀。
我们抓我们的鹅,你莫管闲事。
来者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黑黑壮壮的,个子不高,人中留着参差不齐的黑胡茬。或许听曾加喻讲的是普通话,他操着一口带口音的普通话。
曾加喻指向白鹅,这只鹅不是野生的,你们不能抓。
子么(怎么)不是野生?我们来这瓦加(几次)了,啊嘛家(每次)它都大泥子(单独)在山上跑,也没见个鹅圈。我酸(说)你,小姑娘第一次来吧?
四周没见着道士的影儿,曾加喻半个身子挡住他们的路,解释:这鹅是行路真人养的,不能抓。
鹅似有所感,扑腾两下。
大人面露狐疑,小男孩忙抱得更紧,急了,叫了一声爸爸。男人不想理她,拉起小孩就要走。
要不这样,这只鹅我买了!你跟我去道观取钱。
男人握着小孩的手,撞过曾加喻肩膀。
人可以走,鹅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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