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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重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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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偃从宁清宫出来,就遇上了夜间巡视的锦衣卫,幸而方才他没有动手。

若折在这里,太不值。

他沿着甬路往内廷西方向走,慢慢回忆起前尘往事。

上一辈子,打着清君侧,匡扶社稷的大旗挥师进京,他力排众议助赵锦宁登上皇位,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抓了赵安宁,关到诏狱一刀一刀的将她凌迟至死。

之前他以为是李霁言的缘故,此刻看来不仅如此。

他垂眸盯着手中提盒,扯动唇角,勾出个嘲弄笑容。

情有可原,赵安宁的确该死。

今日中秋,为助月色庆赏佳节,宫内各处悬挂的灯笼比往常多一倍,处处灯火辉煌,犹如白昼。而咸熙宫附近,却冷清空阔,黑灯下火,夹道甬路不见半点明光,偌大个宫门前竟然连一盏灯都未点。

李偃借着月色勉强看清朱红大门上方牌匾上的大字——咸熙宫。

原来,赵锦宁从前竟过的这般日子吗?

两扇宫门一前一后交错斜掩着露出一条缝隙,李偃推门进去,绕过木屏门影壁,但见院中景象破败不堪,杂草夹道,枯叶零落满地。

一株粗壮海棠树上栖息的几只寒鸦,不时发出阵阵粗哑鸣叫,他一脚踩上枯枝,吱嘎一声,惊起寒鸦展翅飞到了庑殿顶上。而屋檐下的门窗紧闭,殿内廊前一团漆黑,不见一个人。

李偃从卡子墙旁边的小门走到后院,西配殿耳房从槛窗里透出来的昏暗光线将就能照亮他阴郁至极的面孔。

他疾步迈上台阶,欲走到门前,腹部伤口却骤然一痛,钻心一般,疼的几乎站不稳。他勉强扶着窗沿站定,低头伸手一摸,外袍濡湿,不曾愈合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

“放肆!不许过来!”

一句尖利的女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他皱着眉头,抬头往窗内看去。

室内空空荡荡,陈设皆无,只临窗炕边燃着一盏烛灯,昏黄映照着两三个人影在推搡拉扯。

“老实把东西交出来,也省我们好些力气,若不然…”太监握拳抹掌一步步向她逼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皮肉苦!”

“大胆!我可是公主!”她被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了,高声大喊来掩盖自己因害怕而慌张的情绪,“就不怕我告诉父皇吗!”

自打三年前宫中那起残害皇嗣惨案过后,痛失所爱的皇帝一度消沉,后来崇奉方术,整日待在玉溪宫殿内的丹房里修道打坐,闲人一概不见,俗事一概不理。

也就更没有闲心去管被他亲自下令禁足在咸熙宫的女儿。

正因如此太监们才全无忌惮,赵锦宁的虚张声势压根震慑不住他们。

“哈哈哈哈,”太监尖细的笑声异常刺耳,“住在冷宫里的算哪门子公主!”

另个太监嗤笑着接话:“呸,什么公主?贱婢肚子里爬出来的货,还真当自己金枝玉叶了?”

这番侮辱激的愤怒大过了害怕,赵锦宁圆睁着发红杏眼,忿忿地盯着面前口出侮言的太监,攥紧了拳头伺机反噬:“贱婢尔敢秽言污蔑我母妃!你们不想活了吗!!!”

几个太监莫名一凛,怔了怔。

气势再强她也只是个外表柔弱,身量尚小的女孩儿,被遗弃在冷宫里的公主。

带头的太监很快反应过来,吊着尖尖嗓音冲另外二人道:“冷宫里的就是死人,怕什么?都给我上!”

两边太监立马抓住了赵锦宁的胳膊,中间那个太监来掰她紧握的拳头,要抢夺她手心里,母妃留给她唯一的赤金鬓钗。

“大胆奴婢!”赵锦宁不住挣扎,抬腿猛踢太监膝盖,大声喊叫:“快来人啊!”

她用了全身力气,太监被踢的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地扬起手,朝她左脸扇了过来,“小贱人,还敢踢咱家!”

赵锦宁躲闪不及,生生挨了一下,这一巴掌着实狠厉,她被打的眼前一阵发黑,踉跄着栽到了地上。

她半边脸贴着冰凉地面,头晕目眩,眨了眨长睫,艰难地维持着不阖上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个人影走到了屋内,紧接着欺负她的几个太监便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瞬间通通倒地不起,再没了声息。

李偃用左手捂住不断渗血的伤口,右手抬起太监的一条腿往外拽,几道鲜红血痕一直从屋内拖到檐下。等他忍着钻心刺骨的疼把最后一具尸体拖到屋外,脑门已经满是冷汗。

他缓缓地蹲到地上,狞视她半边指痕凸显的脸,脑海里涌出一幕幕的锥心画面。李偃只觉喘息不畅,腔子里的心绞成了一团,痛的他半眯起眼,双手发颤。

他抬起手慢慢伸到她面前,想在此时…掐死她,泯灭创痛,以完此债。

李偃还不及碰到赵锦宁颈部,她就一把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掌心。

他僵住,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慢慢地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两人对视,李偃又痛又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

他看着她的眼神复杂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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