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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南安的冬日,寒风湿冷却鲜少有雪。
桑絮窝在偏楼二层的落地窗边,目光不见远处隐在蒙蒙黑雾中的主宅,只垂眸对着楼底下低矮的树丛发呆。
她不清楚圃地种的都是什么,却喜欢这些在冬季难得一见的枝繁叶茂。
树丛前面仍与夏日一样整齐紧密地铺着光芒微弱的沿路灯,它虽照不出树叶的形状或颜色,却也能在浓墨泼洒的冬夜画出一排排多情树影。
让人似乎回到茂盛夏日。
桑絮收回目光,无声笑了笑。
手里握着的手机掐着点的亮起屏,桑絮看着那串号码等它振了三次,才将电话挪去耳边。
“喂。”
“没睡?”傅遇安远隔山海的声音乘着一段看不见的电磁波信号实时递入桑絮耳中,暗沉又温柔。
桑絮伸手拧开身侧那盏落地灯,昏黄光线照亮了这间宛如黑洞的漆黑卧房,金色的细长灯柱被打出长长的影儿,正与她窝成团的身影相交。
深杏色的长毛地毯被交错的暗灰阴影隔出左右,大片的空余足够桑絮把脑海里越来越清晰的面孔描绘出来。
她垂下眼从地毯上起身,转身背墙靠站窗边,“睡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低沉轻笑。
桑絮抿唇不言语,固执地等他再开口。
傅遇安此时心情正好,就算只单单听桑絮故意拿些反话气他,他也觉得舒坦。
从他回溪地到今天,已经十五天了,他也十五天没再见桑絮。年尾的工作集中且繁琐,傅崇生明摆着只看不管,他一时间是真的分身乏术。在拿到近期行程的当天夜里,他拨通了桑絮的电话。
原本只是想打电话告知她他最近太忙,无暇再去找她,但电话一接通,两人先随便聊了几句后,傅遇安就主动打消了告知的念头,并把坦诚的话一字一句都咽了回去。
桑絮的言语并不多,但傅遇安多了解她啊,她一开口,就那语气,那态度,他就能听得出来,桑絮是想他了。
傅遇安轻而易举地挖掘出桑絮未言于口的思念,并格外沾沾自喜。心思一转,他立即决定让这份伴随未知归期而来的无声缠绵再多延长些时日。
那是两人重逢后打得第一通毫无意义的电话,就像一对陷入热恋的普通男女,即使说着毫无营养的话,即使彼此沉默,这通话也莫名其妙地维持许久,直到最后桑絮迷糊入睡,傅遇安也没舍得挂。现在再回忆,傅遇安都想不太起来那晚两人都聊了什么,但自从那天起,每到夜里十一点,不论他当时正在做什么,都会找一处僻静的地方与桑絮打个电话,听她说点没趣儿的话,和她逗弄几句,他一天虚空的心绪就乖乖踏实了。
这是他们自打认识起,头一次煲电话粥,还一煲就上瘾了。
一个等电话,一个盼夜晚。满心欢喜,乐此不疲。
“今天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你呢?”桑絮不答反问。
傅遇安单手捏出烟盒,倒出一只烟嘴,低头衔在唇中,“那我也没什么。”
桑絮赤脚踩着地毯,脚背挨不上暖气,微凉的空气顺着脚腕一路往上。她晃了晃有些发酸的胳膊,换了只手举着电话往床边走。刚躺下,她就听见电话那头有人与傅遇安说话。
“少爷,客人来了。”
“嗯。”傅遇安应声。
等在侧的人瞧傅遇安暂时没去的意思,转身拐出了会所那条安静的长廊。
“你有事就先挂了吧。”
“就算房间里铺着地毯也别总赤脚走。”
两人一齐开口。
“你怎么知道?”桑絮蹙眉看向铺满了整个房间的长毛地毯。
秋末霜降,南安应景地下了第一场冷雨,气温骤降,桑絮起床时有些鼻塞,中午女佣就在房里铺上了厚厚的绒毯。
是他吗?
桑絮想起平日在偏楼照顾她的女佣,从她结婚那日起就没换过人。
“嗯。”傅遇安答非所问,“今晚是有点事。”
“那挂了吧。”桑絮心里不悦便冷下脸,言语也不像之前温和,但没有直言。
傅遇安半垂眼睫,唇间的烟一直没点,抿着无声笑笑,“再聊两句也不耽误。”
“有什么好聊的?你不是都知道。”桑絮说完挂了电话。
傅遇安低头看手里已经熄灭的屏幕,好脾气地重新点亮,给她发了条信息。
片刻后,短信旁显示了一行小字,“已读”。
傅遇安掏出火机点着烟,抽完一整根也没见兜里的手机有动静。
他不死心地点开手机,确认桑絮的确没有回应。
傅遇安轻笑一声,把手机装回兜里,转身往会所内走,长廊上与他迎面过来一位英俊挺拔的年轻男人。
他在傅遇安身边停下,头顶上晶莹剔透的水晶灯照亮他脸上疏离清冷的浅笑。
“傅总,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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