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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捱今宵(2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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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等你病好了,自然就记起来了。”

“我不知道,但我今晚思索良久,阿元,你听我说。”

“好。”

“我今早醒的时候,只觉脑袋空空,一直冥思苦想到晚上都还是糊涂。就连数十年如一日苦读诗书经文都记不起来,那或许往事种种已忘了许多,但我刚刚趴着床沿看到你,还能脱口而出你的名字,这一天的苦闷竟烟消云散了。”

“值得庆幸的不是我还记得你,而是愿意帮扶如今废人一般的我的人是你。”

高沅林听他声音沙哑,感到肩上一片濡湿,才知陈术在哭。

“你我之间的情谊,不必言谢。”他不知如何是好,只道一声干巴巴的安慰。

他来时一身风尘尚未洗漱,本是怕弄脏身上的陈术不打算靠近的,可如今手不自觉得抚上陈术单薄的脊背,轻拍几下。

他能看到陈术哭得泛红的眼角,能听到被压抑的低泣,能感受到这具瘦得硌人躯体的温热体温,这是与他同窗几年不曾拥有过的。

怎么就突然哭了。

他真实地感受到,或许仅限这一个夜晚,病痛的折磨和牢狱里的遭遇确实使陈术变得脆弱了。

“你不回信,我还怕是做了什么事惹你不开心了。”

“我好痛啊,阿元,他们打得我好痛……”

陈术哭得忘我,自然察觉不到同窗好友的耳根红得出奇。高沅林心中感到一阵可耻的悲哀,他下头竟起了反应。

他只能勉强压下身体躁动,只是怀中人向他哭诉的委屈与不安,竟让他差点没压下去。

这场低泣不知持续了多久,细密的啜泣声挠得人心痒痒,高沅林等着他哭不动了,便顺势搂着他躺下。

等着陈术的气息平息下来,高就准备起身走了,今还有早朝要上。

起身时衣带被勾住了,听到床上人哑着声说:“这折磨人的科举,我决计不考了。”

“好。”

“不管是以后再开几次恩科,我都不参加了。不论是我病好恢复之后有能力参加,还是我一直如现在这般脑子糊涂。”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轻微的拉力瞬时消失了,高走的时候不敢回头,怕自己一回头,就什么都舍得下,陪着那孤零零的人不走了。

参大理寺的折子递了,结果没见有什么反应。也不奇怪,这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有个做内阁次辅的爹,这折子大抵是被扣住了。

但归到底,都是太后吕瀛的意思。

幼皇登基,吕瀛垂帘听政十几年,等到皇帝及冠,已被架空得只剩把龙椅了,近年来更是连装都不愿意了,一心玩乐,做起闲散的傀儡皇帝了。

大臣们上朝时跪拜的对象,无疑是这位中年妇人。

高沅林今早下朝,就被司礼监的太监拦下,说太后有事要单独见他。

太后私底下见人,脱去了庄重的朝服,一张未施粉黛的面孔,乍一看像殷实人家的普通妇人。

高沅林俯身行礼,刚要跪下双手就被托住了起来了。

“高御史不必多礼。”

吕瀛亲自下座扶人,一双养尊处优的柔荑轻触高沅林,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今司礼监有封特地递来的奏启,跨过内阁直接交到哀家的手上。”她示意高沅林坐下。

“没想到高御史这么快就碰上裴枳狁了,此人原是在都督章拱手下做徒弟,学的都是带兵打仗的本事,哀家突然把他要来补大理寺的空缺,实是考量下的无奈之举。”

“臣与裴大人不过只有一面之缘,自是不敢质疑陛下的判断,臣要参的是三司之一大理寺坐视不理的失察之罪。微臣观大理寺已是一片污泥浊水,却无人上奏,只怕是官官相护,甚有朋党之嫌。”

吕瀛听他句句恳切,毫无保留斥责同僚,略感欣慰。“高御史倒是称职,只怕是要拔出萝卜带出泥得罪不少人,要是司礼监人少一个心眼送到了内阁,又惹了个次辅的麻烦。”

“你这样的做法,倒是与裴枳狁一样的不怕死。但裴枳狁做事是有他个内阁的老爹给他撑着,你这样,只能自断生路。”

只见高表情不变,眼神里毫无惧色,她慢吞吞呷了口茶水,“眼下四方不安,哪处都见天灾人祸,要是人人都如你这般口诛笔伐,内外庭不得被口水淹了,岂不是天下大乱。”随即她话锋一转,“哪个王朝都有奸佞小人,小人最擅弄权,这些世家子弟数十年的扎根积蓄,你如何斗得过。”

“臣自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冠冕的话说得到位狠绝,吕瀛不表态,换了个话题问他。

“户部侍郎康梧和礼部尚书漳纶都向吏部举荐官员南下去长芦巡盐,你说,这个差事应举荐谁来当?”

吕瀛这是在明知故问,高在朝中没有深交的官员,况且他任右副都御史,担的是弹劾百官的责任,就算是做表面功夫,也要装出个无党无私的样子。

“臣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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