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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旋》下(3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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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腰带,并一颗颗解开自己上装的纽扣。他在做这些时,手上仍戴着手套。

少年正疑惑于男人这么做的原因,脑子里突然想到之前曾给这名上校送去过许多舞女但最后都一一被送回,因而被小镇人民推断他可能喜欢男人的传闻。于是,少年的胸腔里就又被另一种莫名的怒火填满,这使得他满面通红,刚想破口大骂,便看到上校掀开一侧衣服,露出半边未被军装覆盖的皮肤。

枪伤就好像陨石坑,砸在这个男人的肉身之上。同时,大大小小的刀伤也曾一道道划开过这具坚韧的肉体。经年累月,就好像凿刀,把男人塑造成如今这副模样。

世人只见他穿上军服后的刻板,不知他脱下战衣后的荣光。

但同时少年也注意到,这些伤痕显然都年代已久,这也证明,男人在近来几年里,完全没有再受过任何新伤。

往日的刻痕是他的荣耀,如今的强悍是他的骄傲。

“凭你?”

这句仅有两个字的问话简直自信又刻薄到令人发指,少年的舌根仿佛尝到了因巨大失败所带来的无穷无尽的,难于吞咽的苦涩。

***

窗外正下着小雨,上校并不喜欢。因为淅沥沥的雨点声不仅打扰到了他的思绪,也令他想到雨天行军时令人厌烦的泥泞的道路。

副官走进来,仍是端了一杯上校所偏爱的,不加糖的咖啡。

上校抬头看了眼副官,“副官,你去了哪里?”他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副官一整个白天都不在的事实。

副官微笑,从容答道,“我只是回家,探望了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听闻副官的回答,上校几乎是有一瞬间的怔楞,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我竟不知道,你也是这里出生的。”

副官的表情露出些许羞赧,“是的…”

只不过是问了这么一句就没有下文了,副官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上校再开口说些什么,这多少让抱着些期待的副官有些失望。他以为上校知道自己也是这个小镇出生后,会再多过问一些他的事情。

事实是,并没有。

“上校,您数年来征战不断,甚至来到这里,想要用武力统治您出生的这个小镇。难道真如人们所说的,您有成为将军的野心?”副官试探着开口问。

上校顿了顿,之前不曾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如果他最亲密的副官不问,不会再有人敢问。

他想了想道,“我想不是的。”

一个头衔而已,他的确没有放在眼里。

“那是为了什么?”副官询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切。

为了什么?所有事情的确都该有目的和缘由,所以他并不介意他的副官出言相问。

窗外的雨还在下。上校起身,把窗帘拉上。他意识到,如果这些琐事没有他的副官为他提前做好,他便要亲历而为。因此他拉窗帘的力度有些大,并微微蹙了蹙眉,显出他此刻有些许烦躁。

自从军以来,他对抗过凶猛的海盗和印第安人。正式入伍后,与他相抗衡的则是同样拥有先进武器的军队。他抵抗外敌,再至如今的内战。他经历过太多大大小小,形式各样的战争了。他的内心曾因战事而沸腾,仿佛只有嗅着滚滚硝烟,军靴踏过血肉,才能燃起他的激情。而这样的激情又在往后一次次的战争中归于平静,此时的他对战争早已深谙于心,他并不再需要战争带给他这样的激情,但他仍是需要它。就好像鱼需要水,而不需要泥土或是空气。

“我习惯了。”这是他的生存方式。只不过说出这几个字后,连上校自己都觉太麻木无情,他接着道,“又或者我只是在寻求自己的葬身之所,在战场上,而不是某个祥和小镇上的公墓里,最后长满青苔,碑铭被时间所腐蚀,最终无人问津。”

听闻上校的回复,副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可它没有任何意义。”它,指战争,随后他似乎是想到了十分令他困扰的事情,眉头都纠结在了一起。

“你现在居然来和我讨论意义这种东西。”上校觉得可笑,就好像面前的副官跟在他身边只是第一天,“意义,它可能毫无意义,就像你和我现在的对话一样。而它也可能塑造出一段段历史。”

“我想说的是,我是指,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得通过战争来解决,现在这个小镇正承受着本不应该降临于此的痛苦。”

“副官,你当初应该去神学院,我并不怀疑你会成为一名出色的牧师。”这明显是讽刺了。

“上校,您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不不不,副官。”上校打断了他的副官,他摇了摇头,眉头微微皱起的同时也不禁笑出了声,他的确是感到有些不耐烦了,那程度不亚于面对上次在他眼前念叨了一个多小时的神父。“副官,我想你是时候停止你的步道了。”如果他还在意这些事情,他的良心还会因此而受到拷问,那么他必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现在还来谈什么双手沾满鲜血的鬼话,更别说这种话是出自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副官之口,他的副官今天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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