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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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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珑垂在身侧的右手,又看着炭炉上沉甸甸的药壶。他略一犹豫,说道:「你以後别把药拿到房间里,我直接在这里喝药吧。」

曲雪珑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应了一声,刚要张罗厨房里的木桌,晏怜绪已经先他一步走到桌边,主动收拾木桌上的药包。

看着那一包包价值不菲的药材,晏怜绪忆起自己还没有戒掉五石散,被花柳病折腾得满身脓疱,甚至因为那场残酷的轮暴而无法控制排泄时,曲雪珑是如何花尽心思地照顾自己。

虽然当时晏怜绪神智不清,但不知怎地脑海里却残留着这些回忆。

那时候,只有晏怜绪大吵大闹得累了,曲雪珑才能够靠近他。

晏怜绪曾经使劲地把药碗摔到曲雪珑的脸上,把药汁混着口水浓痰狠狠地啐到曲雪珑的身上,以极尽恶毒的言语奚落辱骂曲雪珑。

但曲雪珑始终沉得住气,一次又一次地拿起药碗,锲而不舍地为晏怜绪喂药。

那些脓疱结疤时极为痕痒,为免晏怜绪抓破伤口,曲雪珑要以泡过油的牛筋把晏怜绪的四肢绑起来,这自是引来晏怜绪的强烈反击,不知道多少次打得曲雪珑头破血流。

所有人也对晏怜绪绝望了,连那个不知道曲雪珑花了多少心血手段请来的太医院之首也是束手无策。

太医院之首说虽然晏怜绪身中淫蛊,幸亏多年来夕雾好生调养晏怜绪的身体,加上曲雪珑破蛊的时机捏得刚刚好,把淫蛊造成的伤害减到最低,所以身体不难痊愈,但晏怜绪的心智受了太大打击,又  是五石散成瘾,就算以後治好了,很可能也只是一个痴呆儿。

一字一句,晏怜绪记得一清二楚。

可是曲雪珑仍旧没有放弃,就像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击溃他的意志。

晏怜绪陷入回忆之际,曲雪珑已经把沉重的药壶放到木桌上,拿起勺子把黑漆漆的药汁分到碗里。

二人久违地面对面坐着,一如当年在海霞院里听雨对弈。

风雨萧萧,竹树低荫,春风吹打门扉,因为曲雪珑刚刚生过火,所以厨房里还是暖洋洋的。

当晏怜绪安静地喝药时,曲雪珑则低头挑着竹篮里的白菜,神情跟看账簿一般认真不苛。

晏怜绪知道曲雪珑锦衣玉食,心思更是玲珑剔透,就算是在最潦倒的时候,他也有法子筹出一整盒黄金为晏怜绪赎身,这样的美人儿哪里干过粗活,想必是在照顾晏怜绪时学会的。

「你倒是做得很习惯。」

明明想要关心,但话到唇边还是成为冷漠的揶揄。

曲雪珑抬头看着晏怜绪,微笑道:「要是不把菜虫挑乾净,你吃完之後会不舒服的。」

依然是宠辱不惊,不卑不亢。

晏怜绪咬着勺子,故作无心地问道:「我有时在院子里看到鸽子……是曲家来的鸽子吗?」

他问得婉转,但这却是他醒来之後,首次问起曲雪珑的近况。

曲雪珑的纤细指尖仔细地挑走菜虫,说道:「清淮和她的夫君偶然有些钱庄的事情需要我过目而已。」?

晏怜绪嘴里的勺子几乎掉下来,他睁大眼睛道:「清淮……成亲了?」

曲雪珑拿丝帕擦了擦手,他往晏怜绪的碗里添了点药,淡淡地道:「曲家有个管事一直挺喜欢清淮的,去年秋天他跟清淮成亲,入赘曲家。」?

晏怜绪握着勺子,他犹豫了很久,才呐呐地问道:「现在清淮……快乐吗?」

曲雪珑鸦睫轻颤,点头道:「那管事挺疼爱清淮的。」

桃杏春浸一篙深,霁烟渐收,偶然传来暗柳啼莺,新簧弄巧,二人如同以往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话家常,全然未觉时光流逝。

喝过药後,曲雪珑本要倒掉药渣和清洗药壶,晏怜绪却伸手道:「由我来做吧。」

曲雪珑回头看着晏怜绪,有点担忧地颦起秀眉。

「我又不是废人,这点东西难不倒我的。」晏怜绪接过曲雪珑手里的药壶,他以前在醉梦院里过着没有人侍候的生活,自是懂得做一点基本的家务。?

曲雪珑没有多加阻止,只是转而拿着抹布清理木桌。

晏怜绪扭头看着曲雪珑,他跏蹰片刻,又道:「以後让我一同分担家务吧,我也想要活动筋骨。」

自从开始做一点家务之後,晏怜绪没有从前那麽病恹恹了。适量的劳动使晏怜绪身心舒畅,出了一身汗水後,夜里更是睡得香甜,没怎麽梦见那些恐怖的往事了。

今天上午阳光普照,晏怜绪跟曲雪珑一同在花圃里翻松泥土,弄得浑身脏兮兮的。他回到房间以湿巾擦身,换了一套乾净衣衫,正想到厨房里帮忙切菜准备午膳,却无意中看到放在窗下的解霜。?

绿窗外半颗安榴,一枝穠杏,解霜的琴身纤尘不染,想必是曲雪珑勤於拂拭的功劳。

第一次听到曲雪珑抚弄解霜时,晏怜绪已经发现解霜是纯阳琴—所谓纯阳琴乃是面板和底板皆以桐木制成的瑶琴,面板圆弧,底板平直,交接处浑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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