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章(2 / 2)
在门边张望,见到驴车上的谭大牛,立马迎了上去,先是将人检查一番,发现大牛除了脑袋上的伤外别无大碍,当即抽出柴火棍往他身上抽去:“我让你再乱跑,我让你再往那去,你想急死你娘是不是!”
宋了知没想到谭大牛母亲当真是说打就打的女中豪杰,好言好语地劝了几句,但谭大牛依旧挨了几棍子,不过他也不记仇,捂着屁股眼泪汪汪地回房找吃的去了。
谭大牛的母亲这才有功夫理宋了知,她不傻,知道儿子这是遇见好心人给送了回来,于是对宋了知还是很有好脸色的:“这位公子,多谢你送我儿子回来。”
话是好话,但她说完便走,显然不愿与宋了知有过多纠缠。宋了知想起山庄的事,在老太太关门前问道:“大娘,你知道长胥十一年阮郡王可曾来到这边的山庄居住么?就是山那头的那个温泉山庄。”
他原本没存什么希望,但那老妇人一听到阮郡王这三个字时神色明显一变,像防贼一样的紧闭门扉,屋里传来落栓的声音。宋了知察觉异样,特意在门外喊道:“大娘,我不是阮王爷的人,您放心,我只是问几件事,问完便走。”
为了阮雪棠,宋了知难得的厚脸皮起来,大有在这耗下去的架势。过了快半个时辰,谭大娘终于将门开了一道缝,悠悠问道:“你当真不是那疯子的手下?”
宋了知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阮云昇:“我不是,我姓宋,在钰京的义庄做事,不信您大可以去问。”
谭大娘这才开了门:“看在你救了大牛的份上,请进来吧。”
宋了知进了屋,发现房中简陋,屋里正中间挖了个土坑,里面正燃着火堆,而大牛哼哼唧唧,不知在另一间房鼓捣什么。
谭大娘开口道:“宋公子,你想知道什么?”
“请问长胥十一年春末夏初之时,阮郡王可来此处山庄居住么?”
老妇人摇了摇头,宋了知见状难免沮丧,感叹自己这七日当真是一无所获。
谭大娘拿铁棍拨弄着火堆里那几块地瓜,又添了些柴火,火苗窜得极高,把宋了知的脸映得通红:“阮云昇在长胥十年的十二月就搬到这儿住了,一直住到长胥十一年的秋天才走。”
宋了知低头沉思,发觉的确是自己先入为主,以为阮郡王给陛下献计的时间才是他搬去山庄的时间,根本忘记阮云昇会有一直住在山庄的可能。
不过尚有古怪之处,从老太太的话里话外都不难看出她厌恶阮云昇,防备着郡王府。宋了知沉默片刻:“大娘怎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谭大娘忽然笑了几声,不怕烫手般直接从火堆旁取出地瓜,剥下熏黑的表皮,露出里面橙黄香甜的部分,先给房里的儿子送去吃,又给宋了知也剥了一个。
宋了知不好意思地接了过去,只听谭大娘轻声道:“宋公子不必试探,实话告诉你也无妨,当年我家大牛虽不说前途无限,但也算有一门活命的手艺,后来被阮云昇那疯子招进山庄伺候,就因为一桩小事得罪了他,竟让人放火想把大牛烧死,哼,幸好我儿命大,被他们烧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竟当真在乱葬岗活了下来。”
宋了知边吃地瓜边在谭大娘饱含怨气的讲述中明白了谭家与阮云昇的恩怨。
长胥十年,阮郡王因病搬到此处的温泉山庄居住,谭大牛当时还没有变傻,是个心智健全并且醉心医学的年轻人,为了多赚些银子买医书,他便去了家附近的温泉山庄当佣人。一开始的确是做些粗使活计,但谭大牛闲时便爱看些岐黄之术,被阮云昇专门请来治病的江湖神医看中,收他做药童,平日里就在火炉前煮药。
以往都是谭大牛煮好药后再由神医送给阮郡王服下,可那天神医有事出去了,谭大牛体贴师父,便自作主张决定由他去给阮云昇送药。哪知这样便犯了阮云昇的忌讳,下令让人放火烧死他,谭大牛痛得昏死过去,却被烧他的下人误以为已经死亡,便将他丢到乱葬岗。
谭大娘见儿子多日不归,心生不安,去山庄哭过闹过,后来是有个小丫头看她可怜,暗示她去乱葬岗瞧瞧,谭大娘这才捡回了只剩一口气的儿子。
谭大牛虽被救活,但显然受了很严重的刺激,整个人痴痴傻傻,与孩童无异,并且每天都吵着闹着要去给王爷煎药送药,无论谭大娘怎么拦,他每天都要跑去温泉山庄闹一通,脑袋上的伤不必多说,定然是看庄子的人给揍的。
宋了知听完谭大娘的一番话,虽没能得到什么与阮雪棠身世相关的线索,但心生惆怅,多有不忍。果然没过多久,谭大牛便如他母亲所言,疯叫着要出门给王爷送药。
他想起驴车上还有一些柿饼,说不定像小孩一样的谭大牛会喜欢吃,刚要带他去拿,包袱中却掉出一样他不小心收进去的东西。
谭大牛认出那物,兴奋得两眼放光,什么柿饼毛驴全不在乎了,拿着那物便往温泉山庄跑去,只留下宋了知呆立在原地。
林子里还回荡着谭大牛欢快的呼喊,每一句都砸进宋了知的心里,惊得他紧咬下唇,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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