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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她居然是许皇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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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镌刻着哀愁和痛恨:“你既然来了,想也不会愿意无功而返,好汉,你知道皇帝住的含凉殿怎么走么?要是不知道,我可以给你指路。”

谢长安眉心一跳,“指路?”

老妪理所当然道:“云帝荒淫残暴,人人得而诛之,我虽然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婢,也知道家国天下的道理。”

“她……许皇后,不是云帝的生母?”

老妪冷笑道:“是。何止如此,娘娘为了他,不知忍受了多少羞辱折磨,可他呢,如今当了皇帝,哪儿还记得自己是怎么长大的!如此狼心狗肺之徒,不该活在世上,他该到九泉之下和娘娘赔罪。”

谢长安心乱如麻:“羞……辱?”

老妪脸色一变,垂下头去,眼瞧着又要落泪,可硬是忍住了,说:“好汉,你为何对娘娘的事儿这么上心?难道,你和娘娘有什么渊源?”

谢长安正想追问她许皇后的事,远处传来宫中卫士走动的声音,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也需要时间理清思绪,于是问出老妪的身份,记在心里,拿着许皇后的画像离开了珍珠湖。

“女水鬼”,居然是许皇后。

谢长安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隐在树上,借着月光凝视打老妪手中得来的画像。

她……居然已香消玉殒。

天授二十一年,也就是他离开云都去雁鸣山的两年之后,她就病死了。

谢长安手指抚摸画上的脸。

那张脸很美,含了几分笑意,一双凤眼温温柔柔地望着他,仿佛在倾诉无穷爱意。

谢长安心中空空荡荡,好似被挖去了一大块。

他想了十二年的人,居然早已不在人世,他还妄想找到她,带她远走高飞,浪迹天涯。

许皇后,她竟是许皇后。

谢长安将画像收入怀中,不忍再看。

许皇后被圈禁于思过宫时,他还没生下来,相遇时,他不过八岁,对内闱秘事一无所知,哪能想到,自己无意中撞见的居然是大云帝王厌弃的废皇后。

谢长安摸着心口,觉得那儿太空了。

佳人已逝,不可复见。

谢长安想,他的一厢情愿,再不能成真。

他觉得愤怒,可愤怒背后,掩藏着深重的无奈,他什么都做不了了,哪怕他如今真的是天下第一的剑客,也再找不回八岁那年将他搂在怀里的、他信誓旦旦要娶进门的女人。

……不。

谢长安想,她不是拍翅掠过天空的鸟雀,一点儿痕迹都没能留在人间。

她在这世上,还有痕迹。

她的儿子云帝,就是她留下的痕迹。

树梢微微晃动,好似拂过一阵清风。

谢长安一点树梢,跃上高处,见长乐宫灯火通明,云帝此刻一定在长乐宫,他想也不想,往长乐宫而去。

长乐宫外戒备森严——云帝不久前还差点儿让人一弩钉上鸾回殿的木梁,刺客尚未抓到,没人敢掉以轻心,更何况想要大云帝王性命的人多如牛毛,光照不到的暗处还不知有多少阴谋诡计,锋锐寒光。

谢长安当了一旬鹰扬卫,每天都要伴随圣驾至长乐宫,对长乐宫内外都了然于心,又有一身横行天下的武功,避过守卫潜进去并不难。

长乐宫冷如冰窖。

谢长安悄无声息藏身廊道,俯瞰这座死亡般冰冷沉寂的宫殿。

屏风和帘幔将白玉浴池层层围拢,偌大宫室,空空荡荡,连鹰扬卫都不在。

云帝沐浴,不喜欢让人伺候,太监、宫女、侍卫都只能守在外头,谢长安轮值时随护云帝,也是在屏风和帘幔之外,等云帝满身寒气地出来。

可今夜他不想再等。

他等了十二年,等来一场空,此刻,他只想……看一眼许皇后儿子的脸。

他们一定有相像之处。

谢长安双眼泛红,让雁鸣山上的师傅师兄看见,一定会说他走火入魔了。

帘幔飘拂,寒气慑人,可纳百人的白玉浴池中飘浮着满满一层冰砖,哪怕是在炎炎夏日,也让人遍体生寒。

谢长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冰下模糊的人影。

十二年前,在许皇后病死的珍珠湖中,八岁的谢长安远远望见她浮出水面,许皇后眉目如画,顾盼生辉,妖娆惑人,谢长安以为她是拉人换命的水鬼,因为没有人能那么美。

水面泛起涟漪。

一张脸在冰和水的交界慢慢展露。

谢长安屏住呼吸。

那张脸……那张脸和十二年前“水鬼”,不,许皇后的脸渐渐重叠,月光下,她的睫毛轻轻颤抖,水滴滚落,宛如悲哀的泪珠。

云帝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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