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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椒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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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本想好好表现表现,谁料今夜所有努力转瞬付诸东流,纵然少爷不常发作,也怕人出了事儿他责怪训斥自己;而陆英很快镇定下来,吩咐兰时去唤醒沈夫人,自己则先沿路寻找,好在一出隰华院,便撞见了回来的秦沧翎与谢阑。

秦沧翎却不曾留意女孩的心思,只对她道:“这儿无需你了,你回母亲那边去罢。”

兰时不敢多言,只福了福身,提过绛纱灯低头退了下去。

待到脚步声渐远了,陆英压低了以屏内之人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未曾用含了虺毒、瞿麦、鬼箭羽或奎宁草的烈性方子,皆是破血祛瘀的温良药材,且时日尚短,倘若服下,修养一两旬便可大好了……”

言罢取过一只瓷碗,蒙上筛布,从红泥炉上提起砂罐,滗滤去药渣,期间,两人皆是默然不语,待到汤剂盛满,陆英突道,“你可想好了?”

秦沧翎没有回答,只是端起碗盏,走进了内间。

谢阑依然呆呆地托着那盏雁足灯,光芒映亮了他面庞,乌压压是长发与眼瞳,白惨惨是腮颊和唇瓣,伶仃一双细腕,纤莹十只指节,蜡泪溅落手背,他却是无知无觉。

挪过榻案放下药盏,秦沧翎取过了雁足灯搁置一旁,拉起谢阑双手,细致将其上凝固的烛油一片一片揭去了。

自小小体弱多病,喝药早已成了习惯,谢阑下意识地欲要端起碗,却被少年制止了。

少年生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眸子,若让巧言善谑之人来编排毁谤,定会说那尾梢的痣是前世所有为他所流的泪烙下的;然而如若似从前同他说话时那般,当秦沧翎真的望进了谢阑眼睛里,可能恁是谁人也说不出这般下作的刻薄话。

但是此番,少年却是一反常态,低垂了睑帘,望着谢阑肌肤上留下的烫痕,那仿佛是白玉中沁出的细碎红髓,又好似雪地里散落的斑斑残梅,道:“这是止孕堕胎的汤药,阑哥哥,你自己考虑罢。”

愣怔望向秦沧翎,秦沧翎却是依然不曾抬头,刻意回避他的目光。少年长长的睫毛忽闪颤动,只是低声道:“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不会阻拦你。”

默然良久,行尸走肉般,谢阑指尖触碰碗盏,缓慢拢靠捧托,扑鼻的滚热药气熏得双眼蓄凝泪水,安抚不久的腹中再次隐隐抽痛起来。目之所及的余光中所见此情此景,秦沧翎终是微微扬起脖颈,瞥去一眼,旋即转开了视线。

这一瞥短暂如恒河中的砂砾,谢阑却是明白了,他已无法感到心脏的跳动,仿佛行将就木,颤抖端起了药碗。纵然无法再承受一次那般椎心泣血的失去,然而如若秦沧翎无法接受这个孩子,那他宁可在胎形未成时,亲手结束日后无尽的苦痛,由自己背负一切孽债。

泪水再遏制不住,夺眶而出,淌过面庞汇聚下颔,一滴滴砸落,唇瓣贴上滚热的盏沿,谢阑哽咽着,只需要稍加倾斜,药汁便会滑入喉中。

氤氲雾气中,最后望了少年一眼,但见秦沧翎头颅垂悬,搁于案几上的手紧攥,骨节失了最后一丝血色。

他终于抬起了头,却已是泪流满面,开口只是低声抽噎道:“阑哥哥……你真的不要我们的孩子了?”

“砰哗!——”

一声刺耳脆响,碗盏掷翻,药汁泼洒满地,谢阑虚脱般瘫软倒下,秦沧翎顾不得擦眼泪,冲上前抱住谢阑,呜咽道:“阑哥哥,我并非逼迫你!只愿你自己抉择,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有任何异议……我不该那么说!不要因为我而强迫自己……”

谢阑将脸埋入了双手之中,吞声啜泣道:“不,我永远不会舍弃他……”

得闻此话,突入而来的狂喜与充盈积聚的悲伤激得少年几乎灵台不稳,喉咙也哽堵难言,秦沧翎只能呜咽搂住怀中之人,任由泪水洇透了那单薄的里衣。

外间几人但听得屏内动静渐止,良久,方才是碎瓷碰撞的细微声响。

不多时,秦沧翎拿着只簸箕,摔碎的瓷碗打扫拾掇了出来。

见父母师尊和陆英还严阵以待守在外面,少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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