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者7~12(1 / 12)
7
关灯之后,浓稠的黑暗便开始在房间里四处弥漫,安东感到一些疲倦,但却并没有多少睡意。
他很难真正入睡。
虽然有时勉强能够进入类似睡眠的昏沉状态,但身体在放松的同时,精神却始终难以控制地高度紧张着,就像是被人在脑海里植入了一根始终紧绷着的弦。?
幼年期的时候——也没有很久,毕竟他们都是速成产物——大概在半年前吧,那时他还被关在实验室里被人做着日复一日的抽血化验一类的调试工作,时常会因为剧烈头痛而哭闹不休。教官因此跟负责照顾他的那位研究员纠缠了许久,直惹得对方不耐烦了,才得到一个“基因不稳定”的敷衍答复。
这显然是一句废话。
所有涉及在内的人都心知肚明,包括他们自己,R国军方最引以为傲的王牌武器,除了被冠以“波塞冬”之名的番号之外、其余信息的保密权限全都高得可怕的水下特种作战部队,其组成队员根本就是一群掺杂了深海异形基因的杂种,他们复杂而紊乱、毫无规律可循的怪异基因组足以颠覆现代生物学的现有定论,甚至因此被认为是对造物主的一大亵渎、来自撒旦的邪恶产物,随时都有解构崩溃的危险。
而在科学院那些文质彬彬的白大褂口中,这只不过是生物在飞速进化途中所不可避免的一点基因缺陷,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缺憾,带给国家的是可以量产的超精锐人型兵器,以及至少跨越当今科技水平五到十年的宝贵先机。
机遇,危机,永不平息的战火,伟大的、必要的牺牲……
安东慢慢闭上了眼,任由思绪如同流水一般渐渐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几十分钟,或者几个小时,他说不好,时间的标尺好像悄无声息地融化了,他对此无法做出太好的判断,只觉得两边太阳穴的部位隐隐作痛,并且痛意越来越鲜明,像是有什么人在拿一只小勺翻搅脑浆。
冷汗不知不觉冒了出来,身体因为这阵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而不由自主地打起颤,他将牙关咬得死紧,隐约尝到了一点鲜血的腥味儿。
头疼没能得到丝毫缓解,而后来似乎连氧气都不能很好地滋润胸腔了,少年压抑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吵得向来睡得像死猪一样沉的尤利安都嘟哝着翻了个身,咂巴着嘴又睡过去了。
正在安东想要起身去补给箱里拿止痛剂的时候,一只熟悉的、粗糙的温热大手摸索着攀上他滚烫的脸颊,男人还带着点沙哑的嗓音随之在黑暗里响起:“安东?”
他说不出话,只能回以沉重的吐息。
“又头痛了?真糟糕,我忘了你身体还没恢复呢,还让你潜水潜了那么深……”
男人听起来有点懊悔与心疼的声音,不知怎么竟奇异地安抚了安东身上的不适,他放弃了去拿止痛剂的打算,转而挨靠住对方温暖的身体,强迫自己做着深呼吸。
索科洛夫怕他憋闷,索性将他的脑袋托起来靠在自己胸膛上,替他拍打着后背,“就是这样,没必要依赖药物,你自身就有能力缓解,别紧张,慢慢地吸进更多空气……”
重复了十几组深呼吸之后,安东的状况才有所好转,呼吸平稳了不少,只是额头上仍布满冷汗,眼前景物有些轻微的模糊。
“我……”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出口的声音比他想象的要小得多,几近无声,“我听到了,那种……呼唤……奇怪的电信号,就在我潜到差不多八百米的时候,它们变得清晰,离我越来越近,我意识到它们也许是想捕获我……或者至少捕获到我的一部分组织……”
“你受伤了吗?”男人耐心地问,声音很温和,让人安心。
看来那支精力药剂的药效果然正如那句简介有力的广告词,“精力不济,一剂见效”——对方那种虽然仍略显疲惫,但已经不再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那样可怕的脸色透过朦胧的视线映入眼帘,竟使得少年心中不知怎么浮现出一个与当前谈话毫不相干的念头。
“也许吧,我不清楚。”他说,“那并不是实物,只是一种……生物波动,类似辐射一类的东西,它们不喜欢我,厌恶着我身上的某种东西,于是单方面断开了链接。那之后我就感觉有点不舒服,身体发热,头痛,但没有大碍。直到刚才,这些症状开始加剧。”
索科洛夫在黑暗里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下文。
也许是因为大脑尚未得到充分休息、转动得太过迟钝,男人困惑地思索了片刻,才从少年强作镇定无谓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有些迟疑地接着说下去:“是……的?这只是一次意外,是我考虑得不够深入,抱歉。”
“没什么。”
安东紧绷的语气顿时放松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上次体检的时候,西文博士说我的情况已经大致稳定下来了,基因组排列渐趋有序,大概率不会再产生异变。”
果然是因为这个。
索科洛夫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被冷汗打湿的额头:“安东,你们所有人都会程度不同地遭受‘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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