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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诺蓝的前一晚,埃尔森到杰哈德的寝室里收拾了他的遗物。
约一周前,在他得知那个消息后不久,学院便已通知他了,他迟迟没去,繁忙也是其中之一的原因。
并没有人催促他,只是他觉得再不去处理有碍他人,所以接到修格下达的指令后,便径直来了这里。
学院的寝室是统一制式的四人间,埃尔森去的时候,杰哈德的其他几个室友不在屋内,他稍稍一扫就锁定了弟弟的位置。
在学院度过了近十年的岁月,杰哈德的个人物品少得让人觉得特地跑这么一趟都是多此一举。
统配的灰绿色被单上,规整地叠着一套备用的学徒制服。床头堆了几本书,埃尔森看了看,有基础魔法理论,也有诗歌和动物图谱。才借不久,归还日期大多在一周以上。
桌上束起的书卷里全是护盾魔法相关,固然埃尔森主修咒法系,对各种派系也有涉猎,他深知防护系绝不是只有护盾这一部分。但玛吉亚的魔法师多半都明白这回事,他也不例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工整的字迹,合上了书卷。
令他一眼就认出这张书桌属于胞弟的,不是其他,而是角落里摆放的几个木头桩子。
少有人知道,如今大名响彻玛吉亚的魔法学院学徒翘楚,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木匠之子。如此有天赋的他,原本将要作为长子继承父亲衣钵,直到十一岁前都在跟木头打交道。
卡尔家两兄弟的关系并不亲近,当然那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
转变的时间点在两人一同来到玛吉亚之时。
他依然记得恢复意识的第一个夜晚,幼小的胞弟扑进他怀中,隐忍了多天的泪水爆发而出。而他——什么感觉也没有。
就像五感与情绪皆被剥离,他的脑中不停回放着各种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的记忆碎片,混乱得根本无法思考。直到一周后,他才从那混乱中回到现实。
比什么都更加冰冷的现实让他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做什么,不知如何安慰不停哭泣的弟弟,不知对他露出怎样的脸。
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弟弟终于发现熟知的哥哥消失了。他没再在他面前哭过,他飞快地长大,变得成熟。他不再提起故乡与父母,他似乎开始融入新的环境,有了不会对他述说的烦恼。
偶尔相见的他们的话题只有魔法与学校,就像天生如此。
但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两人都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他们忘不掉、却也想不起来。他们的记忆缺失了一块,他们却都明白那一块的内容是什么。
所以他们无法看对方的眼睛,对他们来说眼睛无法掩藏任何东西,对视会令他们变得沉默,随后无话可说。
杰哈德的手艺自然不如他。那四个木雕有高有矮,最矮的那个只雕了个半身,模样也不甚像它的本尊。
他静静地盯着那雕了一半的小人,不由得想起,这个弟弟刻什么都刻得不太好,唯独鹦鹉,总能做得惟妙惟肖,连他也比不上。
他的内心一片平静。
离开寝室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将书归还给了图书馆。
再次见到翡涅纳,比预想中要早一点——不,应该是早很多。
那场面就像两人前一刻郑重告别完毕,下一秒就在路口拐角撞见了。他是觉得有些尴尬,而翡涅纳只惊讶了一瞬间,便用娴熟的剑技挡开周围的魔兽,自然地一把拽起他,像个老熟人似的叫出他的名字。
“嗨,卡尔!”
埃尔森木然地点头,脱离险境的他很快回了神。
他试图收起脸上的表情——他现在一定狼狈无比。然而他失败了,在不知所措中他意识到,自己忘记自己摆出了怎样的表情。
翡涅纳说:“我听说派了学徒的小队来,没想到是你带队,可真巧!”
“我同样未料想会在此处遇见阁下。”
“你们兄弟怎么都一个性子?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寻死。”
埃尔森无语。这人的性子转得太快,当你以为他要轻松地寒暄两句时,他忽然就直入主题。偏偏还让人无法反驳。
当然,他并非如翡涅纳所说企图轻生。不过在数秒钟前,他差点葬身于魔兽手下,也是事实。
自两百年前,玛吉亚与天灾人祸这个词就杜绝了关系。
这场带来了无数水妖的洪水是百年来距它最近的威胁,但也未能触及它的坚壁分毫,主战场被隔绝在了三百公里外的诺蓝河岸。
安历艾拉向来有把学徒送去前线历练的习惯,会在这里遇见埃尔森,在翡涅纳心中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三十以上。所以翡涅纳的惊讶,不是给他出现在这里这件事。
侵袭了瓦洁多流域的水妖严格来说并不是水栖魔物,它们更像泥形怪,数量众多,形态各异,没什么智慧,是很典型的低级魔法造物,坦白说应当完全不是埃尔森小队的对手。
然而他们一行数十个精英魔法师,三两分布在不同的阵地,偏偏埃尔森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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