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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荒原(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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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往来。这个角度刚好正对太阳,无论驾驶座还是副驾驶都被扎得睁不开眼。盛明阳伸手想拿墨镜,但最终又垂下手来烦躁地拉了手剎。

他开不下去了。

盛望的眼睛被光线刺得一片酸涩,但他没有闭上,只是一直盯着那个光点,盯到世界变成一大片空白,才听见盛明阳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他嗓音里面带着火气,在车里响起来却闷得压抑,像稠密的水草层层缠绕上来,又一点点勒紧。

“不记得了。”盛望说。

四个字就把盛明阳的火气全勾了上来,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什么叫不记得了?你们哪天开始鬼——”

他可能想说“鬼混”或是别的什么,但话到一半自己就说不下去了。他揉摁着眉心深呼吸了几下,默然很久,才竭力放缓了语气:“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小添他——”

“不是。”盛望打断道。

那个瞬间他感觉到了巨大的荒谬。

他想说你知道季寰宇究竟给江添留下过多大的阴影吗?你知道他被缠绕在那些根本不该他承受的东西里有多痛苦吗?你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才从那些事情里挣扎出来吗?

而你们就这么武断地、毫无根据地把所有问题都归到他的身上,就好像他生来就该是那样的。

就好像他根本不会难过一样。

“我追的。”盛望说:“我喜欢的,我先开的口,我想尽办法勾的他,我还因为他不给回应把自己砸到了b班,又因为想跟他待得久一点拼命考回来了,你看不出来我平时绕着他转的时候有多开心么?”

盛明阳脸色难看极了,盛望每多说一句,他的表情就狼狈一分。好像被曝光示众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他皱着眉,终于找到间隙打断道:“别说这些!”

盛望停了话,脸色同样很难看。过了片刻他才生涩开口说:“你问的,你让我说实话。”

“爸爸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没那些毛病。”

“你不知道。”盛望说:“你不知道,我自己最清楚。我喜欢我哥,我是同性恋。”

盛明阳还在试图讲道理:“我知道你现在这些话有点逆反心,纯粹为了气我——”

“我没有。”盛望垂下眼,“我没想气你,我一边高兴一边难受,很久了。”

车内一片死寂,盛明阳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盛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刚刚说的所有都只是在强找理由。他就是不想承认儿子变成了这样。

盛望垂眸坐着,余光里他爸的手指攥着拨檔器,无名指和小指微微抽动着,像不受控制的颤抖。如果手边有什么东西,如果他是独身一人,可能已经砸了一片了。

但他只是攥了一会儿,冷下脸说:“断掉。”

盛望抬起眼。

“你不用回学校了,晚点我给老徐打电话。”盛明阳说:“给你办转学。”

“我不转。”盛望说。

“要么你走要么他走!”盛明阳终于没压住火,吼了一句。吼完他颤着手指发动了车子,眼也不抬地说:“我有的是办法,你自己选一个。”

车子直窜了出去,盛望像被摁死在椅背上,片刻后又蓦地鬆开。他在不断的急走急停中感到无力和反胃。

他还记得江添生日那晚他为了哄人开心说的玩笑话,没想到一语成谶。

“爸你知道快小高考了么?”他在晕眩中闭上眼,牙关咬得死紧。忍了片刻他才继续道:“你有想过现在转学有多大影响么?你每次去办那些手续的时候想过这些么?想过我有可能追不上么?想过我有可能这一次就真的适应不了,然后一落千丈么?”

“你自己想过么?”盛明阳面无表情,“你但凡多想一点,都做不出这种荒唐事。”

“我不觉得荒唐。”

“你真不觉得?你不觉得荒唐为什么怕被发现?不觉得荒唐为什么一边高兴一边难过,你难过什么呢?不是应该理直气壮么?”

盛望张口结舌。他想说不是这样,但那个瞬间他忽然找不到反驳的词彙了。就好像人在暗处走久了,连自己都会摸不清路。

盛明阳看也不看他,“你现在去告诉所有人,你跟你自己的哥哥搞在一起,你看看别人甚么反应!”

他气到几乎口不择言,说完自己先闭了一下眼。车身跟着抖了一下,盛望却并不觉得惊心,只是胸口冰凉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固执地说了一句:“我不断。”

盛明阳沉默地握着方向盘,很久之后点了点头说:“你这话别跟我说。”

那跟谁说呢?盛望有一瞬间的茫然。

车子在山林弯道中呼啸而过,开进了郊区公墓里。这个时间不早不晚,整个公墓陷落在冷清和寂静中,白色的大理石像结了厚霜,冷得人心口发麻。

盛望被拽进那座苍白的建筑里,穿过一排排同样苍白的照片,然后在其中一张面前停下。

盛明阳拽着他,指着照片上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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