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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有雪 第1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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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嗓子叫:

“奶奶,奶奶!”

奶奶一张嘴,不仅喜欢飞浓痰,也飞碎的唾沫星子。

“想吃馍是不是?钱都被你妈那个短命鬼败坏完了!你还想吃馍?你也往鸡圈猪圈里看看,哪个不张嘴?哪个不等着吃饲料?就你长嘴了要吃馍?”

展颜被搡了一把,肩头那只手,是出了一辈子力气的手,干枯,遒劲,仿佛有着上千年的力道,比古树还古,全都压在此刻了。

身后抽屉被拉开,奶奶拿出了一把剪刀。

展颜脸瞬间白透了,她想站起来,被奶奶一把又摁下去。

“上学留这么长的头发辫子干什么?除了生虱子,就是费洗头膏!”

说着就上了手,展颜带着哭腔去抓头顶那只手:“奶奶,我不想剪头发,让我留着吧……”

“你妈是个喝钱的无底洞,你这把子头发卖了换钱治病还不愿意?”奶奶有点吊梢眼,居高临下睨着她,展颜一愣,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似乎该淌点眼泪,但眼泪这东西也是有数的,之前因为妈的事总哭,现在,眼泪跟钱似的,总是不够。

奶奶为了剪下的更长些,贴着脑袋剪,乍一看,人像赖皮狗,生了癣,一块一块的。

展颜看着自己镜子里的模样,很陌生,她眉毛乌黑乌黑的,眼睛显得更大了,好似之前没长五官,此刻,全都露了出来一眼全看完了。

爷爷在院子里叹气,说:“铰她头发干啥?能值几个钱?”

“你知道个屁,值几个钱?一分钱也是钱,家里看以后怎么过吧,全都张着嘴等着吃,人得吃,畜生得吃,粮食从天上掉下来?你想护着她,你别吃!”奶奶边骂,边拿细绳绑头发。

爷爷年轻时干石匠活,砸伤了腿,走路成瘸子,从那以后不能负重。家里的农活是奶奶的,她要喂牛,喂猪,喂鸡鸭鹅,一睁眼就全是活儿等着她,她每天都想骂人。

天冷,空着肚子更冷。

展颜找了顶旧绒线帽,戴着去上学。

初中在镇上,得骑自行车去,她的车有些年头了,凤凰牌,爸妈结婚时买的,当时是大物件,差点被舅舅讹了去。

“展颜,你怎么上课也不摘帽子?”孙晚秋下课就跑过来问她。

展颜想了想,把帽子拿掉,说:“看,我剪头了。”

孙晚秋惊呼,同学们也都看过来。

展颜脸通红,但跟没事人似的:“剪短头发也挺好。”

“那也不能剪成这样啊,谁给你剪的?”

“我奶奶。”

孙晚秋闭了嘴,展颜有个厉害奶奶,和自己妈还吵过架,两家土地相邻,展颜奶奶偷挪了介石,孙晚秋她妈也厉害,立刻上门来骂,全村都来看,等着人打起来。可惜,骂到两人都累了,坐板凳上骂,也没打起来。

可展颜和孙晚秋打小就是好朋友,学习不分上下,不是你第一,就是我第一。

孙晚秋的妈不让孙晚秋跟展颜玩儿了,两人偷偷地玩儿,大人不知道。

同学们也没凑上来问,展颜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她成绩好,她漂亮,她就是剪个癞皮狗似的头发,也好看。

“你肚子怎么老叫?”孙晚秋悄悄问展颜,她听见了,特别明显。

展颜笑笑:“饿的,早上没吃。”

“怎么不吃饭就来上学?”

“我妈要转院了,家里缺钱,奶奶她不高兴就没让我吃饭。”展颜的黑眼睛闪了闪,她别过脸,去看窗外操场上的梧桐树,梧桐树可真粗,叶子落了许多。

孙晚秋什么都不敢问,她听说,展颜的妈妈快死了,熬不过这个冬天,就算熬过了,也许,开春还得死。

真是奇怪了,熬过了冬天,春天百花开,蜂子嗡嗡叫,怎么反倒还得死呢?

“那我下午给你带馍馍,热乎的,我揣书包里拿笼布包着。”孙晚秋也不敢领展颜去自己家吃饭,她妈会骂人,丢死人了。

展颜摇摇头:“不用,午饭应该会让我吃的。”

她心里并不确定,只是,不想让孙晚秋为难。

孙晚秋坚持要带,两人骑着车,到了村头往家的方向不一样,便摆了摆手。

“展颜!展颜!”

村头马路那,王静在喊她,王静矮矮的,初三了,不到一米五,骑自行车永远够不着脚踏板,因此,总是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去镇上念书真是难为她。

青天泛着白,日头底下,村子荒凉萧条,可王静的袄子上却是一片玫瑰紫,成为天地间最醒目的色彩。

除了孙晚秋,展颜最喜欢王静了。

“今天我生日,你来我家吃饭吧,我谁都没喊。”王静说话憨憨的,冲着展颜笑。

展颜有些吃惊,她不好意思说:“我刚知道,都没准备礼物呢。”

印象中,小学同伴时王静从没过过生日,事实是,她们很少有人过生日。

“你作文摘抄本给我抄抄吧,我不要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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