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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御史 第19(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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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去,寸寸凋零。

笼中已落一地梅花。

又是不知多久未言语,他似乎已忘记字句平仄,忘记曲乐腔调。

宫人照旧送饭,看他半死不活的模样可怜,搁下饭碗后劝道:“过阵子你就能见光了。公主在摄云湖畔大摆筵席,届时就会揭开绸子。”

人走声落,复归自然之音。

是雪声,是风声,是水潺潺声。

一双木讷眼珠忽然颤动,他终于对那句不知多久前留下的话有了反应。

摄云湖畔摆宴,邀他父母入席,却要揭开红绸,有万千宾客,如赏园中兽、笼中禽般,打量着他。

他不能,

不能留下。

想要撕裂衣袖,却无力气,于是以牙咬破衣摆,撕去裙摆布块。

他扶着树干站起身,一步一顿行至栏杆边上。一只手自缝隙探出,稍稍撩起红绸下沿。水面反射粼粼日光,刺痛他的双眼。他偏过头,避开光线,将那块布片浸入水中。冬日水寒彻骨,他仿佛毫无知觉。

将布块浸满水,缠上相邻栏杆,用尽全力缠绞,终于将缝隙扩开。瘦骨嶙峋之身,通过这道缝隙易如反掌。

再回头看一眼身后,与他相依多日的梅树坠下几朵寒梅,似书送别之词。

他微微笑起,与梅示意,随即毅然决然投身入水,溅起朵朵水花。

来往湖岸与光晔楼的一只只小舟循声望去,见水波泛泛。鸟笼外侧红绸垂坠,其上点有片片深红。

“这是——”

“是张大人,张大人投水了!”

“快救人!”

“快去通禀?????公主。”

半盏茶时间,消息传至赵令僖耳中,一个时辰后,各宫各苑皆有听闻。

张湍被人从水中捞出,无其他旨意,只能再送入笼中。凄冷寒风料峭,湿水衣衫不能贴身穿着,宫人看他可怜,心生怜悯,给他松解发冠,蘸去发间水珠。又替他换下湿衣,套上夹棉中衣。

他呕水醒来,张开眼见到几张陌生的脸。

因形体太瘦,衣不贴身,风一阵阵灌入衣袖裤筒,人止不住地颤。

赵令僖乘舟来时,红绸已向两侧挂起,笼门敞开。

她步入笼中,见张湍身着素白中衣,倚靠梅树半卧,头发散开。几绺发丝贴附上瓷白面颊,淌着细股水流,汇入暗紫双唇之间。

半副病体,半幅死态。

她问:“这是怎么了?”

宫人回答:“回禀公主,奴们照常往光晔楼布置,忽然听见水声。有人发现是张大人落了水,于是四五个人齐齐下水,才将张大人救上来。那四五个人怕湿寒气冲撞到公主,这才急着换衣裳走了,换过后就来给公主回话。”

“没问你。”她伸手挑起贴在他面上的湿发,摩挲着问,“怎么投得水?”

“启、启禀公主。”又是一名宫人道,“这儿的栏杆弯、弯了。张大人许是从这个宽大缝隙挤出去的。”

她起身去看,果见两根栏杆弯曲出较大缝隙。以他如今的体型,恐怕用不上挤字,侧一侧身就能溜出去。

“是我考虑不周,又叫你有了可乘之机。”她招招手道,“取条锁链,将人与这棵树锁在一块儿。至于建造笼子的工匠,父皇说腊月末里不杀人,一人赏二十杖,流放西南吧。”

“辱我,囚我,因何不杀我。”张湍嗓音嘶哑,扯出的这一句话,却平稳如无风之日下坠之雪,从容荡下。

“若你死了,”她说,“如何偿我?”

他逃离出宫,至今次杏与成泉二人不知所踪。去孟川请人的宫人无功而返,孟川张家举家迁居,不知去往何处。合宫人都知道,她被小小一个张湍耍了。敢于戏耍她,就该偿还相应的代价。

得到了答案,他莫名一笑,合上双眼。

病态未减其颜色,她见他笑,亦两眼弯弯,心情略好。

座椅运入笼中,她坐下静等。宫人带来锁链,一端扣住张湍脚踝,一端扣锁梅树树干。难怪鹦鹉困锁笼中,尚要银环锁足。定是怕如他一般溜出笼去。直到将他彻底锁住,令他再不能逃,亦不得死,她方离去。

红绸再垂下,笼门紧闭锁,她唤次燕取琴,唤次雀带鹦鹉,继而登上光晔楼。

陆亭教授鹦鹉曲目中,有《离支词》。是琴曲之中,她尤为喜爱一首。光晔楼上,她铺开南风,以琴请禽歌,一人抚琴,鹦鹉歌唱,甚是欢愉。

歌声小,难传四方。琴声亮,铺遍碧湖。

第一声弦响,张湍便已捕捉。琴弦声色,抚琴技法,皆是熟悉。只听一遍,即可烙印脑海心府,永世不忘。

是那日梨苑戏台上听到的琴。

久违的琴。

他怔怔听着。《离支词》作浮华景,响奢靡音,他本不喜。可由这名琴师抚来,却能将曲中世俗扰扰滤去,只留下褪去庸态的喜乐繁华。歌舞升平,安居乐业,四方富足,海晏河清。

天下本无事,庸人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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