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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实验
任何新的人类学研究所都不应该通过哲学思维来思考人类历史,而应该通过实证科学。科学家应该收集关于人类历史的确凿事实,并在此基础上检验他们的猜法是否正确。
斯万特·帕博
许喻文再次走进生科院的楼梯间的时候,她拿着一袋外卖和永远不堪重负的书包。她甚至还花了一点时间重新整理自己被风吹乱了的卷发。
当她向方从周提议一起吃饭的时候,其实只是开玩笑的。但没想到对方竟然答应了,于是在那一刻,被激起的肾上腺素和一股不合理的勇气让她不甘落后地定下了这场晚饭。
但是现在,几个小时过去了,当时那种不服输的冲动感早就平复了下来,尤其是现在,她手里拿着真正的食物,于是她的决心再次动摇了。
说实话,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对方从周抱着怎样的感觉。好感?好奇?好玩?她不知道。但他身上有种让人无法挪开目光的东西,就像在进行枯燥的历史课题研究中偶然发现的一个有趣的样本。
还有什么比一个外表英俊又充满个人色彩的科学家更有趣的呢? 他有着令人讨厌的聪明大脑、脾气古怪,还有一个看起来非常老练的冷笑。
当许喻文敲开办公室的门的时候,方从周正背对着她,双手撑在桌面上,全神贯注地看着铺满桌子的实验结果数据。他处理的不是历史和文学,而是一组组数字和孤立的字母串,这些数字和符号用一种行外人完全看不懂的语言在传达着信息。
可惜她对他的领域一无所知。
听到她进门的声音,方从周转过身来,表情有点儿惊讶。
她朝他笑了笑,举起装着食物的纸袋,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有时间吃饭吗?
许喻文发现,是自己一时间的冲动把她带到了这样尴尬的境况,她刚刚突然大胆到了极点,现在又仿佛被一道屏障挡住了去路。
好在方从周的惊讶只维持了一瞬,他把椅子转过来,开始收拾铺散的表格,在桌子上腾出空间。
当然。他说,虽然我对我们的刚刚的约定还是感到有点儿超现实主义。
许喻文把食物袋放在他的桌子上,接着自己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听见这话,又来了点抬杠的心思,于是她问: 那现实到底是什么?
你是说量子物理中的现实?方从周说道,我不是特别了解这个领域,但如果你想和我谈论科学,我也很乐意
那我们还不如讨论一下历史。她闻言翻了个白眼,打断了他的话,接着从袋子里拿出了两份从食堂打包的咖喱蛋包饭。
我们为什么要讨论历史?
许喻文笑了,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他看起来非常严肃。
因为历史很有趣。她说。
方从周耸耸肩,不置可否,双手接过她递给他的饭盒。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的专业?许喻文打开了饭盒的盖子,却没着急吃,显然此刻她对答案的好奇已经胜过了身体的饥饿感。她向后靠在椅子上,歪头看着他,为他可能说出的任何谬论做好准备。
我不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不仅仅是你的专业,而且我没有在针对你。方从周打趣道,我喜欢笃定的答案,对于这种不精确的事情,比如历史之类的,不太感兴趣
接着,他用手指着她,仿佛她就是这种思想的化身,当然,还有文学和哲学也是。它们都只是掩盖事实的障眼法。
许喻文仔细地思考着他的观点,尽管这种说法很荒谬,但他确实有一种能够自圆其说的逻辑。而且她也欣赏他对事物的独特的观测角度。
历史、文学和哲学本质都是一种对文字或者事件的解释方法。许喻文伸手指了指桌面上的那台装满了她无法理解的信息的电脑,放到自然科学领域,就会变成对数据的分析和解释,难道你没有解读实验数据的习惯吗?
当然会。但当我需要用数据来解释某件事的时候,我会反复通过其他手段来检查这种解释的正确性,遵循既定的要求和方法,排除掉偏见。所以我想我要说的是,在你们这样的人文科学领域,你们更看重的不是解释结论的对错,而是谁的观点最受欢迎。
不是这样的。当然了,有时候某些声音比其他声音更响亮。但是研究历史、文学或哲学的美妙之处在于,即使有些观点是偏离主流的,它也不会因此被归纳为错误。它们依旧允许被存在,直到有一天有更多人开始理解或延续这个观点。我们用很多不同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不管得出怎样的结论,这些结论都能够为讨论增加价值。
许喻文注意到方从周挑了挑眉毛,眯起眼睛,似乎在质疑她是否相信自己刚才说的话。因为从他的这副表情来看,他显然不相信。
突然,他又转动了一下椅子,起身走到墙边的另一台电脑前,专注地操作着些什么。
许喻文的视线跟着他移动,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如此轻易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在长达几分钟的漫长的沉默中,她不得不开始怀疑这男人是不是已经完全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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