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纪三(1 / 4)
第八回花嫩不经抽春风几度眼媚宣露洗柳色无边下马村大盗陶榔儿,只因偷盗百姓家小孩,蒸献与麻都护吃;历来被他杀死的小孩,已有一千多个。那失了小孩的人家,打听得是陶榔儿盗去的,便邀集了众人,一面到官府里面去告状,一面却扛着棍棒刀枪,汹汹涌涌地打到陶家去。纷纷扰扰,那陶家的房屋器具,被众人烧毁的烧毁,打烂的打烂;陶家三弟兄,早已闻风逃走,赶到麻都护行辕里哭诉去。麻叔谋听了大怒道:“几个鸟百姓,怎敢如此横行!莫说榔儿偷盗小儿,无凭无据,便算是俺吃了,几个小孩,那百姓待拿我怎么样!”
便着拿自己的名片到官府里去,只说得一个办字。那官府知道麻叔谋是隋炀帝的宠臣,谁敢说一个不字;反拿那告状的百姓,捉去打的打,夹的夹,问罪的间罪,充军的充军。弄得怨气冲天,哭声遍野。
那班百姓吃了这一场冤屈官司,越闹越愤;那宁陵和睢阳一带的百姓,乱哄哄都赶到东京告御状去。那隋炀帝驾下虎贲郎将中门使段达,原早得了麻叔谋的私情;见那状纸和雪片似地进来,众口一辞,告麻叔谋“留养大盗陶榔儿,偷盗孩子作羔羊蒸吃。历来被盗去小儿四五千人,白骨如山,惨不可言”等语。那段达一总收了八百多份状子,他便亲自传齐了众百姓审问。那班小儿的父母,都啼哭着对这段达诉说麻叔谋吃小儿的惨毒情形。被段达一声喝住道:“胡说!麻都护是朝廷大臣,如何肯做此惨毒之事?皆是你们这一班刁民,有意阻挠河工,造谣毁谤;况三四岁的孩子,日间必有人看管,夜间必有父母同寝,如何能得家家偷去,且一偷便有四五千之多?这一派胡言,若不严治,刁风愈不可问!”
便不由分说,将众百姓每人重责一百棍,发回原籍去问罪。
这一班百姓,吃了这个冤枉,直到隋炀帝驾幸江都,龙舟行到睢阳地方,见河道迂曲,查问起来,知道是麻叔谋作的弊,连带查出私通陶榔儿,蒸食小孩。炀帝大怒,一面传旨拿麻叔谋,打人大牢;一面差一个郎将,带领一千军校,到下马村捉住了陶家合族大小共有八十七人,一齐枭首示众。那麻叔谋问明了罪状,圣旨下来,绑出大校场腰斩,才算出了百姓的冤气。朱太守讲过了这一席话,一般姨娘都听了吐出舌头来。厚卿病在床上,亏得他舅父常常来讲究几件外间的新闻,替他解闷;看看厚卿病势全退,他一般地行动说笑。有一日,他伴他舅父舅母吃过晚饭,闲谈了一会,回进屋子去;只见那娇娜伏在他书案上,凑着灯光,不知写些什么。厚卿蹑着脚走去,藏身在她身后看时,见她在玉版笺上写着一首词儿说道:“晓窗寂寂惊相遇,欲把芳心深意诉;低眉敛翠不胜春,娇转樱唇红半吐。匆匆已约欢娱处,可慢无情连夜雨!枕孤余冷不成眠,挑尽银灯天未曙。”
娇娜刚把词儿写完,厚卿便从她肩头伸过手去,把笺儿抢在手里;娇娜冷不防肩头有人伸过手来,骇得她捧住酥胸,低声道:“吓死我了!”厚卿忙上去搂住她玉肩,一手替她摸着酥胸说:“妹妹莫慌。”娇娜这时,不知不觉地软倚在厚卿怀里,笑说道:“哥哥那夜儿淋得好雨!”厚卿听了,便去打开衣箱,拿出那套泥雨污满的衣帽鞋袜来,摔在娇娜面前,说道:“妹妹你看,我那夜里苦也不苦?又看我这一病三四十天,苦也不苦!这苦楚都要妹妹偿还我呢!”说着,脸上故意含着嗔怒的神色。娇娜看了,一耸身倒在厚卿怀里,说道:“偿还哥哥的苦楚吧!”说着,羞得她把脸儿掩着,只向怀里躲去。厚卿听了,早已神魂飘荡,忙去捧过她的脸儿来,嘴对嘴地亲了又亲,脸对脸地看了又看,不住地问道:“妹妹怎么发付我呢?”娇娜和厚卿两人,当时搂抱着,说了无限若干的情话。娇娜见书桌上搁着一柄剪刀,便拿起来剪下一缕鬓发,塞在厚卿袖里;厚卿也卸下方巾,截下一握头发来,交与娇娜。娇娜把厚卿的手紧紧一握,说道:“我今夜在屋子里守候着哥哥,三更过后,哥哥定须来也。”厚卿听了,喜得眉花眼笑,连声说:“来!来!”忽然想到,到娇娜房里去,须先经过飞红的卧房门口,便说:“但是这事很险呢!”
娇娜听了,粉腮儿上愠地变了颜色,说道:“事已至此,哥哥还怕什么?人生难得少年,又难得哥哥如此深情;妹志已决,事若不成,便拼着一死!”
厚卿听她说到死字,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娇娜止不住两行珠泪,直滚下粉腮来。
厚卿替她拭着泪,又打叠起千万温存劝慰着她,娇娜转悲为喜。厚卿送她走出房门,回房去想起今夜的欢会,总可以十拿九稳了,便忍不住对着镜子,对着灯光痴笑起来。看看挨到三更过后,他便拍一拍胸脯,大着胆,走出房去,摸着扶梯,走上楼去,这时窗外射进来一层矇眬月光照着他。
看看摸到了娇娜小姐的卧房门口,伸手轻轻地把房门一推,那门儿虚掩着。厚卿蹑脚走进房去,那绣幕里射出灯光来,娇娜小姐背着身儿,对灯光坐着,那两眼只是望着灯火发怔。厚卿上去,轻轻地把她身躯拥抱过来,进了罗帐,服侍她松了衣钮,解了裙带,并头睡下。这一番恩爱,有他两人的定情词为证:夜深偷展纱窗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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