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2 / 3)
韩明铮再度开口,话语清冷,“河西十一州民户百万,人数与长安相近,却有四千里之广。昔年蕃人肆虐,我外祖避之而去,待蕃人又侵盐州,全族终是难逃屠戮,当我有幸蒙韩家所养,就知外祖错在何处。他以为退一步得喘息,易一城得安宁,却不知蛮敌永不满足,侵掠永无宁日,不想沦为羔羊,就必须有人奋起捍守,将刀刃抵在恶兽的咽喉。”
沈铭肃然起敬,不禁为之动容,“但你毕竟是女子,守土应当是男儿之责。”
韩明铮轻浅一哂,“长安酒楼夸的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赞的是谈笑破敌,胡虏烟灭,然而一切都来自浴血的拼杀。我不会忘记外祖一族之惨,也知父兄怎样竭力捍卫,亲见多少好男儿埋骨荒野。我苦练多年得以与之并肩,只愿同守河西,同生共死,怎会为情爱远嫁长安,做一个安逸荣华的命妇。”
眼前的伊人神光艳烈,风姿夺魄,当真如一只华美无伦的赤凰,翱翔于西北的苍穹。相较之下,即使是世人艳羡的相府后宅,也显得何其狭小,怎容得下这一双垂天巨翼。
沈铭真正心折,头一次对女子生出惭意,叹息道,“是我低看了,韩小姐心志高洁,非常人所能及。”
夜夜心
◎我竟忘了,你惯会利用女人心软!◎
等侍奴发现孙珪的横死,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尸身都凉透了。
孙珪身为武官,又是内枢密使的干儿子,意外在良夜遭人刺死,当即就报了官,连京兆尹都赶来查问,一群纨绔浪的浪,醉的醉,给药力折腾得浑不知事,答得颠三倒四,好歹问出了罪嫌,差役立即去蒋家捉拿。
众纨绔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各作鸟兽散了。
陆九郎最后一个晃出来,一副眼皮都睁不开的倦样,慢悠悠沿着花廊穿行,庭园灯笼暗淡,树影绰绰,前头来了一个奴仆,二人错身之际,蓦然一刀扎来。
陆九郎闪电般扣住敌腕,当场拗折对方的臂骨,夺刀捂嘴一刺,绞得那人内腑俱碎,无声的软倒下去。
陆九郎将沾到的血在尸身擦净,若无其事的晃到园外,正要唤仆役牵马,忽见一驾空车驶来,一眼认出是韩家的,身形刹时一顿。
韩明铮平时骑乘出行,今夜给沈铭的车接来,既然说清,不好再劳烦,正好韩昭文不归,就召唤了候在殿外的马车,沈铭也极有风度,并不勉强佳人,将她送上车,两下道别散了。
韩明铮浅饮了几杯,在车内也有三分倦意,正倚靠着休歇,马车从暗巷转入主街,她忽的张眸一凌,同一瞬车帘一掀,扑进来一个男人。
韩明铮身形侧避,一击将对方摔按下去。
车内一声沉响,前头的车夫与亲卫惊得勒马,正要察看,车内传出韩明铮的声音,“无事,继续前行。”
车夫鞭子一挥,马儿踢踏而奔,时至深夜,主街依然热闹,商贩的兜喊,百戏的吆喝,行人笑语纷杂,车内却异常安静。
车行辘辘,车帘摇颤,泻入的微光映着车内的人。
陆九郎安份的躺着,喉咙给韩明铮掐着,毫无挣扎的意愿,一声不响的望着她。
韩明铮制住来人,赫然是陆九郎,当即蹿起了火,方要斥骂,忽觉指下烫热非常,又见他气息浊重,肌肤红赤,身上似有血腥气,情形显然不对。
她松开手,按下火气低了声音,“怎么回事?”
陆九郎爬起来,倚着车壁默然不语,从帘缝窥了一眼车后。
韩明铮见他如此情态,蹙起了眉,“又有人要杀你?”
陆九郎还是没答,抬手扯了扯衣襟,仿佛在忍耐什么,身子犹如火炉,烘得厢内都热起来。
韩明铮也懒得再问,不外是些暗里勾当,反正宅邸相邻,载回去扔在门口就是。
她不再言语,陆九郎反而盯住她,一双眼眸幽亮,似放浪又似渴望,侵袭的气息太强,她垂眸只当不知,浑身都不自在。
陆九郎似更难受了,渐渐倚坐不住,开始东倒西歪。轻车内里狭窄,韩明铮不能让他倒在身上,只得扶住,烫热得令她心惊,不禁问道,“你到底服了什么?”
陆九郎的头垂在她耳畔,喃喃的答了,“红丸,不碍事,等药力散去就好。”
他的吐息极热,声音低哑,激得她耳畔发痒,韩明铮感觉对方确实无力,将他按躺下来,免了相触的尴尬,话语带上微责,“听说不是好物,你都清楚不能让司湛碰,自己却无所谓?”
陆九郎贴在她的膝畔,答非所问,“你来长安太早了,不是时候。”
他的话语含糊,韩明铮还是听清了,淡道,“我原本也不想来。”
陆九郎似在自言自语,指尖纠着她的衣摆,“该来得晚些,等我成了当朝一品,万人之上——”
这等幼稚的狂言,韩明铮听得好笑,又给触碰惹得心烦,扯回衣摆微讽,“正好见证陆将军如何风光?给你羞辱一场,悔不当初?”
陆九郎静默一阵,低道,“到那时,我向韩家求娶——你会不会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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