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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年幼的恶神之女,懵懂地旁观成年神明之间的撕扯。前一秒还在冷静发号施令的陛下,当那抹金色闯入视线,虚假的笑意也在他眼中漾为真实。鹿尾野姬坐在野椎神手臂的枝条上,好奇地打量那位“稀客”,只能看见须佐之男驻足于旧世纪审判台前的、金发及腰的神秘背影。当须佐之男觉察了那道宛如芒刺的注视,冷冷地转身回望,那眼神似要将八岐大蛇千刀万剐;可面对他宛如刀割的目光,陛下却好像更加开心,笑容变得玩味,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王座扶手,食指又忽然勾起——紧接着鹿尾野姬便望见神后骤变的神色,以及他恼怒离去的身影。
如果说太阳能融化冬季的冰雪、复苏冻僵的大地,那生为电光的神后,便恰恰是唤醒眠蛇的雷鸣。四季神不同意对蛇神“无心无情”的评价,须佐之男就是他别样心绪的开关,神王会因须佐之男的出现而面带欣然,也会在听见阖宫寻不到神后的影子时,露出比暴怒还恐怖的表情。
“你们去找他,告诉他,”在数位神子面前,身居高位的蛇神冷笑道:“如果不想六恶神重新降临人间,就赶紧给我回来。三日之内,若是见不到他的影子……”
每吐出一个字节,他的面孔便冰冷一寸,以致让四季神感到呼吸困难:
“暴食恶神会吞没大地的一切生机,让他在寸草不生的人间无处遁形!”
闻言,鹿尾野姬不敢迟疑,循着糕饼和成熟庄稼的香味,她穿越高天、飞过旷野,来到了掌管谷物丰收的稻荷女神面前。
高天原神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御馔津感受到来自她父神的威压,不悦而阴冷,沉甸甸地坠在她肩头。狐狸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乌黑油亮的细软毛发觳觫着蹭在稻荷神脚边。
一滴汗水自少女额角悄悄滑落,“啪嗒”掉在狐狸眼前。
“如果你是为了人类来向我求情,不如抓紧时间,在三天之内把他找回来。”望着女儿倔强的身形,蛇神眸光深邃,语调幽幽:“稻荷,你要明白其中利害。”
“请陛下收回成命,不要祸及百姓。”御馔津依旧背着金灿灿的箭篓和长弓,在神殿中央长跪不起:“母神不会无故离开,但如果被您用世人胁迫,母神只会更想离开高天原!”
“稻荷,注意你的用辞!”未等蛇神反应,月读女神威严的嗓音响起:“准许人类偷生已是神王怜悯,须佐之男却违背诺言擅离神宫,念他诞育新神系的功劳,三日期限已是最大让步!”
“身为神王长女却不与父神同心,须佐之男平时都教了你们什么?”
嫉妒恶神的身影久违出现在神殿中,他身后跟着两名身形颀长的俊丽少年,表情幸灾乐祸:“要我说,陛下就不该对他宽容,就该把他关在神狱里严加看管,时刻准备给我们陛下做——”
他忽然闭紧了嘴巴,眼神也变得游离而紧张,仔细去看,好像还有汗珠从他额角缓缓滑落。吞没了周遭的虚无水面掠过几点金光,御馔津听见持国天压低嗓子的暗骂,连忙爬起身,在蛇神陡然凝固的余光里惊喜地回头望去——
“蛇神,别为难她。”
硝火与露水的味道在空气中交融蒸腾,一个人影缓缓降在神殿门口,依稀可辨袖口闪烁的细碎电光。他穿着漆黑底色的雷纹羽织,金色绣线在衣袍上闪闪发亮,一根樱花枝条斜斜插在脑后,将他常常披散的长发盘成端庄头髻。待身形站定,他抬脚踱步向前,忽略掉恶神们并不友善的眼光,无视了八岐大蛇自上而下射来的冷冽视线,来到他许久未见的长女身旁,亲手将跪伏的孩子扶起,而后淡漠地看向那端坐高位、眼眸微微眯起的神王:
“我没有失踪,也不会逃跑。”他顿了顿,刻意隐去了自己消失的那段经历,只一味乞求:
“今日的事情,以后都不会了,你不要为难稻荷,也不要为世人降下灾祸。”
谎言恶神发出一声雌雄莫辨的嗤笑,嫉妒恶神当即破口大骂,挥舞着胳膊和长长的飘带,差点就要扑到须佐之男跟前:“你一个手下败将,有何颜面与陛下谈条件?简直不自量力!”
他张牙舞爪的样子瞧起来确实骇人,然而一条光洁莹白的大蛇却倏忽横插在二人中央,冲持国天猛然张开血盆大口。持国天被大蛇寒气森森的利齿吓得傻眼,拼命将身影缩回香炉才勉强从蛇口抢回半条性命。待那大蛇喷出一口威胁似的吐息,他仍是目光呆滞、浑身发抖,最终被来自香行域的两位少年好说歹说拽到一旁。
“我可以答应你。”
八岐大蛇幽幽的嗓音清晰地传进在场所有人耳中,众神闻言皆面露愕然,就连须佐之男自己——也为他提出的、过分的请求得到应允,茫然地抬头望向蛇神,脸上微微吃惊。他以为对方是在说反话,以为自己会看见蛇神因恼怒而有些可怕的表情,就像他偷偷排斥诞育的事情被发现时,恨不得将他嚼碎骨头吞进肚子里的神色,然而八岐大蛇却笑了,甚至笑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温柔亲和,再搭上那张美得有些刻薄的脸部线条,倒令他好像真是个善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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