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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琴师(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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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蒙毅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时代的过年还没有后世那么多规矩,新年后的这几日大都比较悠闲。朝臣们都得了假,朝会也歇了,正是一年到头来难得的闲散之时。

我起时时间尚早,也没什么可做的,便拿了卷竹简倚在床畔读着,等待着蒙毅醒来。

他毕竟宿醉,起的也就自然晚了些,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唔……”

一道闷哼声将我的注意从竹简上拉了过去,转头过去时看到他正皱着眉从床上坐起,看上去一副头疼得厉害的样子。

我放下手中竹简,替他按揉了一会儿太阳穴,他看上去这才好了些,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我时他似是十分惊讶,出口的声音还带着几分茫然,“扶苏公子?”

我的动作顿了顿,继而收回了手。

他的视线环视四周,只略一沉吟便已猜到了现下境况,朝我一拱手,“看来毅昨日给公子添麻烦了,多有叨扰。”

我仍注视着他,并未回礼,“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他似是怔了一下,而后绽开笑容来,“公子说的是。”

他笑起来的时候似是春雪初融,便是这整间屋子似乎都暖了起来。

那是和昨夜时懵懂纯真全然不同的笑容。

一时间我竟无法揣测他究竟是当真不记得了,亦或是太过完美的伪装。

醒酒汤是我起床时便令宫人们备下的,他只道腹部不适不想用朝食,便好歹饮了些汤,同我一起去了胡亥的院落。

胡亥已经起了,此时正坐在院子里温书。如今正是隆冬时节,地面上还积着未尽的雪。他只穿了件玄色单衣坐在石凳上,身影看上去十分单薄。

我皱起了眉,大步朝着他走了过去,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他肩头。

“如此冷天,怎么坐在这里?”

他见我来了,抬头朝我看过来,面色竟是比昨日看上去还要苍白许多。

“屋里头闷,喘不过气,便出来了。”他神色安然而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打开窗便是,何以出来吹这冷风?回头又该病了。”

“哪里那么容易生病,不过这几日没睡好罢了。”

我正待再说什么,却见蒙毅走上前来,取走了石桌上的一卷竹简。

“此为公子所作?”蒙毅道。

胡亥抬头看着他,“是。”

“写了什么?”我便也侧首看去,却不成想却被蒙毅躲了开去。

“写了什么自然要问胡亥公子,哪有未经允许私自传阅的道理。”他朝我笑道。

“哦?你方才拿取时可有经过允许?”我挑眉。

“他既称我一声「先生」,我便自然看得。”他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

“这道理说不通,你为先生看得,我为他长兄,如何看不得?”

“你若要看,自然也看得。只是须得自己去拿,若从我手上传过去,便是不妥。”他一面说着,将手中的竹简重新卷了起来,放回了石桌上。

胡亥安静地听着我们谈话,而后久久地注视着蒙毅,却始终未发一言。

蒙毅拢了拢袖子,朝着胡亥轻笑。

胡亥这才收回了视线,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重新看向了手中原本捧着的竹简。

我觉着他们两人今日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公子既要温书,我也便不多打扰。只是年前时曾让公子作的三篇策论,公子莫要忘了。”见胡亥这般,蒙毅便叮嘱了两句,便要告辞。

“学生记得了。”

胡亥起身相送,我揉了揉胡亥头发,嘱托了两句让他早些回屋,这才同蒙毅一道离开。

临近午时的时候,天空中又下起了雪。雪下的不大,却也洋洋洒洒颇有几分意境。

我送蒙毅出宫去,两人于青石板道上并肩而行。他身体不好,不免裹得厚实了些,片片雪花落在他毛绒绒的围领上,不一时便积了一片,看着像是一团蒲公英似的。

我看着这样的他,一时觉得有些恍惚,脑海中浮现出昔日那个抱着我叫「扶苏哥哥」的小团子,竟与此刻的他慢慢重叠起来。

许是我这样的目光太过明显,他停下了脚步来看着我,笑着问我怎么了。

他自今日醒来之后便半句不提昨日,我正有心询问一二,正待开口时他却忽而转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耳畔隐隐传来丝竹之声。

在秦王宫熏陶了这么些年,我对这些乐音也识得几分,那乐声悠扬,侧耳倾听时竟使人多生几分心驰神荡之感,并不似寻常乐师所奏。

我朝着那乐音的源头看去,却只见御花园中水榭尽头隐隐可见一年轻男子。那男子显然已年过二十,却并未戴冠,三千青丝如瀑散落,坐在蒲团上时头发垂落到了地上,铺展满地。他穿着一袭白色长衫,却甚为单薄。冬日的风吹起了他的广袖和缕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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