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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草故人十
从湖心往里走,经过庭院走上一座高台,可以看见大半个荒草乡的景色。没有多少人来过此处,但安知灵看见过。
她刚到这里来时,就住在无人居。在这儿她只认识夜息,每次有人来找他,她就一个人偷偷跑到这里来。侍女们不敢上来,所以每次都是夜息亲自来带她下去。
她沿着梯子拾级而上,到了高台时,上面果然已有一个黑衣的背影临风而立,听见动静转过头来。夜空下的黑衣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眉骨高挺,眼窝深邃,五官轮廓分明,嘴唇薄得好似一张纸,这面相使得他看上去性情冷淡,但他对外人时又常笑,偶尔不笑了,便又叫人觉得他喜怒无常。
安知灵刚来这里时有些怕他,哪怕在外人看来夜息对她可谓是宠爱。
当然这么多年过去,这点早先的敬畏早已经消失殆尽了。
她走过去,才发现他案前放了一把古琴,手边的小桌上一屉食盒,夜息抬手示意她打开,里面放了一碗长寿面。安知灵沉默了片刻,将面从食盒里取出来,在小桌旁坐下,拿起筷子低头吃了几口。
面倒是还没有坨,汤水也还温热,但口感到底不如刚出锅的时候。这么多年他们许多次争执——虽说是争执,但在外人看来,多半是她无理取闹。几日后夜息率先摆个低头的姿态,她便顺着台阶下来,与他重归于好。
时间长了,他便习惯用这种方法来解决问题。安知灵有时会觉得自己像他养的宠物,但又心灰意冷地发现也确实如此,她恃宠而骄是因为知道他不会丢弃自己,而他有恃无恐则是确信除了这里她无处可去。
安知灵伸手搅拌了几下碗里的面条,长久以来终于感觉到了厌倦:“你的伤怎么样了?”
“你在外头听见什么了?”
安知灵:“我今晚在瑶池会看见了孟冬寒他们。”
“你去瑶池会干什么?”夜息问完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笑起来,“好吧,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
“没听清楚,”安知灵没好气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你今晚愿意过来见我,就是因为这个?”
安知灵尝了两口面条,又放下筷子:“恩,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她神情漠然地站起来,夜息果然皱起了眉。
安知灵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到了楼梯口终于听见身后的人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她步子一顿,微微侧身:“你愿意告诉我了?”
赵婉婉打了一手好如意算盘,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情况与她所想大相径庭。一来这段时间正是封乡,出现一副生面孔本就格外引人注目;二来谁都知道安知灵在乡,起居饮食一直由她照料,此时她身边忽然多了一个陌生男子岂有不引人注目的道理。
二人到了湖边,等登上船,船夫便开始轻摇船桨驾着小船向湖心划去。谢敛不动声色地坐在船中观察经过的水榭,匆匆一瞥,发现各个屋中人群乍一看并无什么特别,但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人群泾渭分明。
陆商打扮的人与陆商打扮的人坐在一起,船工打扮的人与船工打扮的人待在一屋,身上配着刀具的粗犷大汉绝不会与对面白面无须的书生坐在一处,仿佛正如什么派系之别,叫他们在这一片其乐融融之下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但绕到边缘处,气氛则又截然不同了。屋里众人身着各色服装,勾肩搭背,来往走动,他们并无固定座次,而是分散在几处偏僻些的小榭里,有几个独自坐在桌旁一言不发闭目养神,一副与谁都并不相熟的模样,显然并非是荒草乡四乡之下任意一派的人。
这段时间荒草乡内不少外乡人士失踪,不知是否在他们其中,若是就在他们当中,他们是否知道外面的人正在联系自己?若不在他们之中,那他们在这地方又是什么身份?
短短一会儿功夫,谢敛心中已经掠过了几百个念头,只是不待深思,一旁的赵婉婉上前偷偷拉住他的衣袖:“别杵着。”
她一提醒,谢敛才发现小船不知何时已经在一处水榭旁停了下来。他提着衣摆率先上岸,等一进屋才发现这处十分宽敞,里头差不多有三间屋子的铺面,但人却不多,与外头一间屋里挤了数十个人相比,可谓是十分空旷。左手边的屋子里坐了一桌的陌生面孔,谢敛并不认识,只是里面的人见了他皆露出几分打量的神色。
左手边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女子。她先看了眼赵婉婉,又看了眼赵婉婉身边的人:“吴公子是吗?”
谢敛认出她就是昨日送请帖来的那位姑娘,遂点点头。沐雨抬手往里示意:“吴公子跟我来。”
除湖心那处二楼高的亭台之外,这处水榭可谓是最靠近湖心,谢敛心中已有了猜测,刚一进去果然便看见里头一张小桌,正坐着五六个人,除了司鸿,其他三人赫然在列。
“他是什么人?”孟冬寒率先不悦发问。
沐雨道:“安姑娘带来的客人。”
“就是他?”孟冬寒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眼,似乎并未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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